今儿德德不是做搬运工作,是在爬树摘果子。挑选的都是成熟的极好的果子,他很会挑的,各个合乎标准,都无需园子里其他人去检查。
从这会儿看,就能知道德德这个人有着很好的审美,甚至头脑挺聪明的。
他的这种种行为,和他内向不语憨头憨脑的个性又极不相符,就会让人生出一股可惜了的惋叹来。如若他正常着,说不准大有作为呢。
阮泱泱站在一边儿看了会儿,觉得累,她就索性蹲那儿看。
她此时那个认真的状态,和项蠡很像。但,也有些许的不同,项蠡是属于那种看热闹,阮泱泱则是在琢磨。
说实话,可能除了那两个人极为近身的人能淡然处之,任何人瞧见这场面,都会觉得万分诡异。不只是场面诡异,更诡异的是那两个人。
他们真的不知德德挨个爬树的摘果子有什么可看的,即便不是德德做这个工作,换做任何一个人,也都是这样做的啊。程序相同,也都会这样认真,这种场景每天都在园子里上演,有啥可看的?
当然了,谁又敢质疑什么呢,连和郡王还不是乖乖的站在一侧陪着。
和郡王没得到项蠡的允许说要他回去,他就在这儿陪着,就是这么听话。
马长岐却是不觉得如何了,毕竟,他也知道阮泱泱奇怪。脑子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心眼儿坏的时候贼坏,忽然间善良起来也是让人招架不住,极擅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她那么奇怪的人,和魏小墨那种妖孽都能玩到一处去,蹲在这儿和皇上一同看德德爬树摘果子也就算做正常的了。
真真是蹲着看了大半天,下午了,今日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德德也从树上下来了。
他动作还是蛮利落的,不过也大概是因为经常做吧,攒足了经验。
也就是这时,阮泱泱起身,扶着小梨的手稍稍缓了一会儿,之后就朝着德德走过去了。
项蠡坐在小马扎上没动,看着阮泱泱走过去,和那个德德说话。
德德话不多,更多的时候就是在笑。当然了,如果要他说话,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边的人都没动,其实,主要是因为项蠡不动,其他人哪里敢动。
好半晌,他们这边都看到德德开口了,距离有点儿远,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可是他真的开口了,就是表情有些懵懂和羞涩。
之后,就又看到德德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好像还真的在很认真的听阮泱泱说话。
这种情形很少见,连和德德较为亲近的庄园管家都有点儿意外。
园子里其他的下人在做事,唯独阮泱泱和德德站在树下说着话,德德一个年近不惑的男子,内向羞涩的像个小少年。
一行人赶在太阳要落山时进了园子,从进来就知道项蠡他们没有在山下住处,而是在这边看热闹,并且看了一天了,午膳都不吃,执着的要命。
一路走,路过守卫严密的大内侍卫,但凡他们在,项蠡就在此处。
亲卫跟在邺无渊身边,小声的向他汇报这一天里园子中的情况,待他见到了项蠡,还有阮泱泱时,也已经掌握了这里所有的情况。
拱手,微微俯,“圣上。”
“回来了!”项蠡看了看他,随后站起身,一旁和郡王立即上前来扶他。
“已扣押了从东夷来的那位元息高僧,他在城中为死去的乞丐度。根据其他的乞丐供述,这些日子,经常能见到这位元息高僧出入在那些破街,他可以称得上明目张胆了。近来城中风声紧,破街那一片的烟馆小赌场皆关闭,除了那些乞丐,也没其他人再见过他了。”邺无渊沉稳且快的向项蠡上禀了这些事情,其实如此一说来,这元息除了不知怎的从那客栈后院消失之外,他的一切行踪举动也无法判定他就是有问题。
可邺无渊不管那些,他寻到了元息,就把他给扣了,谁让他和魏小墨有不清不楚的关联呢。
“你觉得他有问题,他必然有问题。不过这样一种人,以高僧为遮掩,想必不好对付。此次他们知道朕在湘南,不惜暴露也要动手,那不如就把他送到这儿来。有时候,还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项蠡的语调很轻松,把自己当饵,他真是连眼睛都不眨,更别说害怕了。
轻轻松松,清隽的样子,无比文秀温和。
“太危险了,不能将圣上置于危险之地。”邺无渊微微摇头,不同意。
“你是担心朕危险啊,还是担心你的阮小姐危险啊。湘南被如此渗透,养了那么多东夷的人,此次已到此处,不一网打尽,还等着他们春暖还僵?放心吧,你的阮小姐聪明着呢。除了你的阮小姐,此次搭进去多少人,朕都不会眨一下眼睛。”项蠡笑着,就像那时和马长岐谈诗书古人一样,轻松着呢。
可,他是帝王,金口玉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儿,那都是重如山。
在旁边听着的和郡王还有马长岐真在那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惊胆战,搭进去多少人都无所谓?这湘南,到底出了多大的问题?
邺无渊缓缓的转眼看向那边的阮泱泱,她已经和德德说完话了,正抬手轻轻地拍他的手臂。
德德略羞涩的笑着点点头,就转身走开了。
阮泱泱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的表情有点儿难解。之后,她看到了邺无渊,表情就更难解了。
走过来,她缓缓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到了近处,能看得出项蠡和邺无渊刚刚在说什么,从他们俩脸上窥见不出什么,但从旁人脸上可看的分明。
“阮小姐与那德德说了些什么?朕上午与他说话,奈何他只笑,也不回答。刚刚瞧他,是开口说话了。”项蠡问道,还是很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