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妄微微挑眉,于夜灯下朝秦鹿看了一眼,秦鹿能看见他丹凤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本来只是想说几句情话逗逗梁妄的,谁知晓他忽而舒展眉头,也笑了起来,回了句:“不仅记着,还心安理得地受着。”
“那你也对我好一些啊。”秦鹿继续道。
梁妄反问:“怎么?爷对你不够好?背后酸疼还陪你走这一路,若换做他人,跪地求爷救谢尽欢,爷都懒得招揽这个麻烦。”
秦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与梁妄一同上了二楼客房,路过她自己的房间时,秦鹿瞥了一眼手上拿着的钥匙,又看向梁妄牵着她的手,干脆将钥匙塞进腰带里,任由梁妄把自己拉到了同一个房内。
两人才进屋子,提着热水过来倒入浴桶中的老者说了句:“二位客官在本店歇下,切记莫要大声喧哗,小店收到消息,今夜将军会到。”
“将军?”秦鹿听老者这么说,于是问:“是聂将军吗?”
老者点头,道:“就在几位到来的几个时辰前,也有一批燕京贵客入住了本店,似乎是特地来找聂将军的。前方战事吃紧,聂将军便应了晚间来,说是晚间来,现如今也到了子时,不知是否会来,如若真来,还请几位莫要出声,按照规矩,我原是不太适合接待你们的。”
如若是接待了燕京来的贵客,便是贵客不说,也等于包下了这间客栈,不过盘沙镇中能住人还有人招呼的客栈已经不多了,加上梁妄挑剔,也就只有这一家符合要求。
现如今是非常时刻,说不定来盘沙镇的,是燕京里的谁带了圣旨来的,秦鹿点头,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放心吧,若聂将军真来了,我不说话就是。”
“多谢。”老者提着桶子出去,过了会儿又提了两桶热水上来,等热水将浴桶灌了七分满了,秦鹿才朝浴桶里撒了点儿带来的干花包,点上了一盏熏香,准备出门。
梁妄走到屏风后,解开了衣带。
小屏风只能遮到梁妄的肩上,隐约能露出他的肩头,秦鹿还没开门出去,便听见一楼传来了咚咚咚急躁的敲门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踏步进来的声音,动静不小。
秦鹿甚至都无需趴在门上听,便闻门外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那人问:“年侍郎在哪间?”
老头儿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声咳嗽,然后将人领到楼上来,一群大约二十多个人,各个儿都穿着军装铠甲,从梁妄门前走过。
见梁妄这屋的灯亮着,于是多了两个人把守,隔壁房门被推开,秦鹿才知道,那燕京来的人,就在这间房的右侧。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正对着门,秦鹿都不好出去,只能转身回到房内坐下。
哗啦啦水声传来,秦鹿朝屏风处看去,小屏风内只伸出了半截手臂,纤白细腻,细秀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着,秦鹿看了会儿,忽而心猿意马,伸手揉了揉鼻子,小声道:“王爷,等外头人走了,我再回去哦。”
梁妄低低地笑了一声,回她:“你不回去也行。”
第98章将军之信:九
明知梁妄是在打趣,秦鹿还是没忍住脸红了些,她双手搓了搓脸,赶忙说:“不不不,还是要回去的,我要了三间房,今晚在这儿住,就白白浪费了一间了。”
“为了不浪费银钱,特地拒绝本王留你过夜呢?”梁妄说罢,那支露出来的胳膊略微动了动,收回了屏风内。
秦鹿看不见,也就不肖想了,坐在桌旁老实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不接梁妄的话,只是暗自嘀咕了一句:“就算留下来,又如何?”
反正又不会如她想的那样。
秦鹿一巴掌拍在了脑门儿上,有些懊恼,心里警告自己:你是个姑娘,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矜持!别急躁,这人早晚是自己的。
屋内一瞬变得安静,桌上只有一盏烛火微微摇曳着,房内昏暗的光线中,秦鹿的影子一动不动地投在了屏风上,梁妄靠在热水桶中,一头银发披下,过长的几缕发尾打湿,丝丝缕缕绕在了肩头。
他单手撑着下巴,手指隔空在屏风上的影子上描摹,丹凤眼中涌上几分疲倦,嘴角却勾起慵懒的弧度。
秦鹿的手扣着桌面,也不知在发什么呆,梁妄将头发挽去身后,于水中改为双手搭在桶边,正对着秦鹿的方向,下巴磕在手背上,看了许久她的影子,才没忍住开口:“你记不记得白衣那个小鬼与你说过的话?”
秦鹿听见梁妄的问题,有些愣住,她也朝屏风处看去,可惜那边光线昏暗,除了屏风上画的枯梅枝头立了两只喜鹊,什么也看不清。
她问:“什么话?”
“他说,你的身上有本王的味道。”梁妄问她:“你不好奇吗?”
秦鹿差点儿脱口而出‘我以为那小鬼骗我胡说的’,不过梁妄既然听见了,当时没反驳,现下还拿来问,那便是她的身上的确有他的味道了。
什么味道?何时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