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抬眸,却见太子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方家小姐,小心地伸手,将她发髻上不知从何处沾来的一缕松芝拈下,复又笑说:“好了。”
静双滞了滞,收回目光,上前问了安。
夏云姒正由宫人服侍着披上斗篷,继而微笑着向方氏伸手:“走吧。太子有他自己的步辇,你陪本宫坐。”
方氏点头应了声好,便随着夏云姒出去。静双沉默地跟着,脚下随着舒贵妃,目光却止不住地往太子那边飘。
一行人到含元殿时,殿中已十分热闹。
一声“舒贵妃驾到”灌进殿中,满座自是都离席见礼。皇帝今日也到得早了些,夏云姒行上九阶不由怔了怔,又含笑施礼:“臣妾来晚了。”
“不晚。”皇帝离席扶她,一攥她的手就笑说,“这么凉?看来要先喝盅热酒暖身了。”
说罢他便吩咐人去备酒来,夏云姒不由嗔怪地瞪他:“皇上今儿怎的张口就劝酒?可是想看臣妾在宫宴上出丑了?”
他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倒还真没看过你出丑。”
她又瞪他一眼,就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去自己席前落座了。这样的打情骂俏几年来都只有他们之间会有,方家姑娘随在她身边都看得脸红。
很快宴席开始,这样的宴席总是没什么意思,只能听尽场面话。倒是歌舞好看得很,连方氏也喜欢。
宁沅领着几个弟弟一道来向夏云姒敬酒时,方氏正与夏云姒夸当下这歌姬的歌喉格外好听,宁沅听见,即刻便说:“你若爱听,可常进宫来与姨母一道听。”
方氏美目流转,意有所指地低头:“那臣女又还是觉得宫外更有趣。”
“那我……”宁沅一句“那我得空去宫外找你”几乎已到嘴边,又反应过来这是宫宴上,慌忙噎住。
再看方氏,她眸中多了三分戏谑,分明是在成心逗他。他不由一怒,又无计可施,只好先仰首将杯中酒喝了。
这场面看得皇帝与夏云姒也笑,夏云姒更有意调侃起来:“不是来敬酒的?你倒自己先喝了。”
说着示意莺时给他添上一盅,莺时刚要去拿酒壶,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将酒壶拿了起来,步态盈盈地上前,为太子添满了酒。
莺时定睛一看,不禁蹙眉,却也不好明说什么。
宁沅与面前目光相触的一刹,觉出了一股含情脉脉的味道。
静双看一看他,但没有多言,守礼地退回桌边,仿佛一切都是就该如此。
却听皇帝随意般地笑问:“这丫头从前倒不曾见过,你身边新添的人?”
夏云姒似是愣了一下,看看静双,颔首回道:“算不得‘新添的’了,是臣妾进宫那年从尚服局救下的。可她从前年纪小,便也不好近前侍奉,近来才开始当差。”
说着轻轻一喟,颇露出些追忆之色:“倒是明年也该及笄了。臣妾想着好歹有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好耽搁了她,还是早早托付出去为佳。”
两句话轻描淡写地点出了静双已到了该许嫁的年纪,引得皇帝不由更多看了静双两眼。
不过这一时半刻间,倒也没人那么心急地多说什么,此事便如同一寻常话题般草草过去了。夏云姒也全不在意一般,转而又给方氏夹了块点心:“这点心是本宫一直喜欢的,你尝尝合不合口。”
。
除夕宫宴照例要到子时过后才会散,但皇帝与舒贵妃照例早了一些退席,去椒房宫陪伴皇后同迎新年。
太子便被留在殿里与群臣宴饮了。皇帝离殿时他正与两位重臣对饮正酣,皇帝瞧瞧便也没扰他,夏云姒更不差他过来恭送一趟,二人就直接借醒酒先避去了后殿,又从后头走了。
倒是走出去一段,夏云姒才蓦然想起来:“……臣妾忘了一事。”
皇帝驻足:“怎么?”
她道:“今年是姐姐离世十五年,宁沅说有封信要臣妾烧给姐姐。方才匆忙出来,忘了找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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