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夏云姒一哂,宁沅起身间,方氏已离席深福:“太子殿下万福。”
四目相对的一瞬,少男少女都是脸红。
接着就是别过头都不开口,一个两个脸都僵着,好像跟对方有什么旧怨似的。
夏云姒摒着笑:“本宫一会儿还有命妇们要见,也不得空照应方姑娘。今年御花园里添的冰雕倒都好看,宁沅,你带方姑娘去瞧瞧吧。傍晚记得回来更个衣再去宫宴上便是。”
宁沅轻咳一声,局促终于缓和了些,拱手应道:“诺。”
夏云姒点点头,二人就一并告了退。没了长辈的目光,那种窘迫或多或少消减了些,是以走出永信宫的殿门,宁沅便努力地思索起了话题:“离傍晚的宫宴还有好些时候,御花园的冰雕也看不了那么久。你如是愿意……”他迟疑了一下,“我带你去东宫走走?”
说罢他就不由自主地紧盯住了方氏,因着略高方氏半头,他这一瞬里似乎连方氏的羽睫有多少根都盯得看清楚了,紧张不言而喻。
方氏面上倒比他放松一些,含着笑,点点头:“好,臣女听殿下的。”
于是从御花园到东宫,不知不觉间,这大半日就逛出去了。二人再回到永信宫时已是酉时二刻,宫宴戌时开席,可稍歇上一会儿。
夏云姒已收拾妥当,读着闲书打发着半晌光阴。忽而听见宁沅的说笑声隐隐传来,接着就见莺时挑帘笑禀:“殿下和方姑娘回来了。”
其间方氏应是恰好回了宁沅一句什么,宁沅边进殿门边又说:“那母鹿怀了孕了,你若喜欢,到时生了小鹿你再来看!”
方氏笑吟吟地应了声好,夏云姒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望着宁沅的样子。
这种眼底漫开的甜蜜她曾经见过,姐姐就曾这样看着当今圣上。
“快坐,喝些热茶暖一暖。”夏云姒招呼他们,待得茶水端来,宁沅伸手接过,也是先递给了方氏,让她先喝。
这般看起来,这事十之八九是差不多了。
。
正殿侧旁的厢房里,坐在镜前的少女心不在焉的梳着头,太子方才从不远处经过时的说笑声还留在脑海里。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一年长的宫女进了门,见她发髻尚未梳好,不由催道:“快一些,宫宴没多少时候就要开了。”
她蓦地回神,点点头,舒一口气,继续梳起头来。
那宫女走到她身后,拿了把梳子也帮她梳,见她神情不佳,轻声宽慰:“你不必怕,咱们皇上是个宽和的人,贵妃娘娘更会护着你。况且那些事……也是要等你来年到了及笄的年纪再说的,当下你不必多想。”
静双默了会儿,颔首:“我知道。姑姑放心,我不怕。”
这事没什么可怕的,被舒贵妃从尚服局带回来这么多年,她学尽了琴棋书画与诗词歌赋,宫中礼数更是不差。再加上这张脸,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有讨九五之尊欢心的本事。
更何况贵妃还许她以一世荣华。
一世荣华这四个字,漫说民间,便是宫中的等闲之辈也得不到。她又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纵使在宫里的这些年有贵妃娇养着,她都忘不了当年的苦。这样的机会到了她面前,她自当抓住。
这一切她都想得明白,只是安静无人时,心里又总有些不甘。
当今圣上……
依着年纪算,比她的父亲还要年长一岁。
再往下数,他的长子比她大两岁、次子与她同龄,让她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而且太子又……又那么风姿俊逸。
她与他已经几年没见了。上次见面时,他们年纪都还小,后来她就被带到了偏僻些的宫室居住,直至近两日才回来,几年都没再碰上过一面。
如今,她快及笄了,他比她长得快些,更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她读过那么多书,却觉得书中的俊美郎君都比不过他。
这在她心底更激起了许多不甘,让她时不时地在想,有没有别的路?
又过了约莫两刻,莺时亲自来叩了门,看了看她的妆容,欣赏地点点头:“可真是个美人儿。随我来吧,一会儿你在娘娘近前侍奉。”
静双福身,随着莺时入殿,入殿就又闻得太子笑音:“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