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皇帝坐在床边,也是松了口气。
夏云姒哭了一路,回了紫宸殿来犹为停住。他将她放在床上,好言好语地哄了半晌,她可算是不哭了。
他又拿起帕子给她抹了抹眼泪,笑说:“别哭了,跟朕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她美眸还泛着红,满含探究地望着他,十分恳切:“皇上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
“朕没有。”贺玄时摇摇头,“便是那日,朕也并未多说什么。你脾气倒更大些,一句也不肯说便走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夏云姒低头自顾自地低头拭泪:“皇上那日连臣妾的名字都不喊了,还说没说什么……皇上只知怪臣妾,哪知道臣妾心里有多苦。”
她这般一说,他也想起了那日不快之下叫她“窈妃”的事,看着她的泪痕,口吻更柔了些:“那是朕不好。说说吧,怎么回事。”
问到这个份儿上,就可以说了。
夏云姒哽咽地望着他:“皇上只看到臣妾让宁沂涉险,却不肯想想臣妾只是无奈,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么?”
她说着一顿,咬一咬唇:“五皇子没的神不知鬼不觉,臣妾后来虽听宫人议论说是仪婕妤……却也只是传言而已,做不得数。更没有证据,没法与皇上说。可臣妾心里有多怕?日日都担心孩子一不留神就与五皇子一般没了,宫正司却只说是意外,不仅孩子的命回不来,更连一句公道都讨不得。”
有顿一顿声,她定定地望着他:“皇上想一想……对孩子而言,是臣妾设局引她出来,十拿九稳地将她治住了更为凶险;还是臣妾按兵不动只日日提防,盼着身边的人永无疏漏,让她得不了手更为凶险?”
皇帝轻声吁气。
她这样说,自是后者更为凶险——素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又是她与孩子们在明、仪婕妤在暗,哪里能指望他们万事周全呢?
可想了想,他还是道:“但你总该告诉朕一声,朕是信你的。饶是没有证据,朕也自会护着你们。”
夏云姒黛眉浅锁,眼泪又流下来:“臣妾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宫中之事千丝万缕,哪里理得明白?若真理得明白,五皇子的案子便也不会那般草草了结了。臣妾怕……臣妾怕万一皇上不管,臣妾又因此打草惊蛇了,会更进退两难。”
她这话说得真诚,一字一顿却在心底带出嘲弄。
他怎么有脸说他会护着她。
这些年,宫中枉死的何止一个五皇子,可真正查明白的案子又有几桩?
诚然,他是敏锐的,她信他只要愿意多费三分心神,许多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可正因如此,凡此种种才更令人心寒。
而她那句“宫中之事千丝万缕,哪里理得明白?”显然正合他的心意。既可为她自己解释,又无意中为他做了开脱。
便见他默然半晌,复又一喟,手撩过她的鬓发,口吻愈显温柔:“朕不该怪你。”
夏云姒抽泣着垂眸,见他伸臂揽来,便乖顺地倚进他怀里,复又低语呢喃:“臣妾至今还未五皇子的事难过着,如何会随意拿自己的孩子算计……臣妾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知道,朕知道。”他温柔地轻轻拍她,为她顺着气,语中的安抚与愧疚都可见一斑。
之前的冷落,自然也都至此终了了。
。
这日夏云姒便没再离开紫宸殿,从早到晚,都与皇帝一同待着。
晚上皇帝又自然而然地翻了她的牌子,两个人近一个月不曾亲近过,小别胜新婚,自是甜美无限的。
翌日晨起时,夏云姒深感神清气爽。
啧啧,这近一个月来,她还真有点想他——他这方面的本事是当真很好。饶是昨晚没用叶贵姬送来的酒助兴,感觉也很是不错。
起身后悠哉哉地盥洗梳妆,她在他下朝回来前径自回了延芳殿,无所事事地歪在贵妃榻上又懒了大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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