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还没松一口气,却听到耳边喊杀声音越来越稀疏了,她心一沉,知道弓箭火、药用光了,龙骧军依托城池坚固,打得孝陵卫很是困难,嘹亮的嘶喊惨叫震人心弦,似乎整个长安城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见龙骧军搬出了拒马枪将他们包围,楚嫣几乎已经感到了绝望,却见城楼上忽然又一次冲上人来,居然是杨荣!
杨荣开放了长安牢狱,甚至包括龙鱼卫的诏狱,放出了囚徒,以千金重赏,驱使这些亡命之徒往金川门而来。
霎时间龙骧军腹背受敌,战局逆转。
炽热的喊杀声中,西北方忽然燃起烟花,楚嫣一见这烟花,不由得大喜:“岳正已经攻破了广运门!”
龙骧军也发现自己中了计,阵势大乱,孝陵卫趁势一鼓作气,冲破了拒马枪,一举攻上了城楼。
“别过来——”杨荣一把将楚嫣推向了女墙之侧,只见岳正狞笑着用烧红的铁锥将铁蒺藜点燃,只听“轰”地一声,震裂耳膜的巨响,铁蒺藜炸开,伴随毒烟将数十个孝陵卫军士炸飞出来。
“杨荣!”楚嫣身后的女墙被炸得砖石崩裂,却抵挡住了铁蒺藜一击。
杨荣从高空落下,血肉模糊,一张脸上汩汩地冒着血。
“平生、罪孽颇重,”他气息微弱,却如释重负:“……今朝忏悔无涯。”
他看着血色的天空,一口气轻轻一落:“婉娘,我来了……”
长乐宫。
杜仲看着燃起硝烟的西北城楼,“孝陵卫?”
他恶狠狠道:“守好宫门,老夫看看这三千孝陵卫,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他走出宫门,太监和宫人像躲避瘟神一样的避着他。
马全将汤匙喂过去,一勺汤药大半从杜太后的唇边溢出,他定睛一看,果然太后已经醒了过来,双眼动来动去,喉中作响,只是还不能说话。
见马全伸头过来,便望定了他,偏偏面部又僵硬,只一双眼睛瞪大又缩小,费力地表达着情绪,旁人看来,却有如雾里观花。
马全却像是懂了似的,放下汤匙,道:“丞相密闭宫门,把太子带到身边,意图废立。”
杜太后张大嘴巴,喉头翻滚,急急喘了几口气,似哭似笑。
“丞相搜查凤印,没有搜到。”马全看着太后的神色,道:“奴婢知道太后的意思……”
他伸手在太后头下的玉枕头上轻轻一按,就见杜太后喉头冒出一声响,神色顿时松弛了下来,眼中神色变换,居然露出些感激来。
“奴婢知道太后一辈子看上去荣华已极,”马全给她掖好被角,就坐在脚踏上:“其实从未顺遂得愿过。”
“也知道太后再说着恨先帝,”他道:“也都不忍坏了先帝的江山。是先帝,对不起太后……”
渭水河畔。
突厥可汗在河畔结帐,邀请崇庆帝欣赏他们的节日。崇庆帝欣然而往,两边都搭起彩棚,欢笑痛饮。
气氛正酣,却见可汗命人牵出一头野兽,道:“此物乃是我打猎所得,模样古怪,不知何名,听闻大齐地大物博,想来应该知道。”
只见这野兽头上一只角,只有一只眼睛,却生在耳后,模样万分古怪狰狞。
突厥那里哈哈大笑起来,谁知崇庆帝身后一个年轻人也哈哈大笑起来,挺身而出:“此物名叫罴九。”
“其状如麋,其川在尾上,生于伦山,”陈修笑了一笑:“哦,也就是你们突厥的博罗山。”
突厥上下吃了一惊,因为这野兽的确是博罗山发现的,被当做是一种耀武的象征,没想到却被赵安国一口道出来历。
“大齐果然人物杰出,”骨思可汗眼睛一转,道:“这位年轻人博学多识,让人惊叹。”
“可汗谬赞了,”陈修道:“在大齐,像我这样的人物,车载斗量。”
“既然如此,”骨思可汗道:“这异兽的出现,有何象征?”
“可汗问到点上了,”陈修道:“这罴九不出则罢,一出则天下大乱,兵戈竞起,岁在饥荒,祸延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