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解释一下的是,在大启,和离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事实上,纵观古代历史,男女和离的事情,也只是从明清开始才莫名其妙地与封建礼教、贞节牌坊挂钩在了一起。哪怕是在宋朝,也有的是贵女公主和离。
在更早以前,这样的和离就更多了。
有些朝代的公主甚至会三嫁、四嫁,只要一不顺心如意,就像换衣服一样轻松地换掉自己的驸马。说到底,和离这件事,重点从不在于男女,而在于社会地位。当女子不得不依附于男子而生,全无自己的收入来源时,她自然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错嫁歹人也就只能以泪洗面、蹉跎此生。
但是,在公主王姬这样的贵女阶层,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面貌。她们有钱有房,早些朝代的公主还有自己的封地与食邑,爵位可以传给儿子,她们过得比大部分男人都要潇洒。
司徒器的娘司徒夫人本也该过上这样的生活,可惜……她在没嫁人之前姓樊,是大启一位比较知名的老将樊将军的女儿。樊将军在战场上留下了太多难以根治的沉疴宿疾,人到中年便撒手人寰,留下几个儿女,各自奋斗。
司徒夫人是樊家嫡长女,有父亲的面子,高嫁到了司徒家。但生活过得却只是表面光鲜,一次次的失望,才让她变成了如今的这个她。
很多事情,她觉得她已经放下了。
实则不过一句“算了吧”,她懒得去计较了,因为她知道,她计较了也没有用。
也是因此,司徒夫人才能够和司徒老将军难得保持了这样的夫妻关系,直至因为小儿子而再一次爆炸。
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还是被司徒器摆到了明面上。
“阿娘,这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司徒器知道他这个想法很离经叛道,所以在第一次有这个想法时,他忍了下去。可是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除此之外,他娘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不管怎么选,好像最终都会以委屈他娘而告终。哪怕司徒夫人不觉得这是委屈,但司徒器替她委屈。
因为司徒器知道,打从根上,他娘并不是那种所谓的名声大过天的女人。
那根本不是名声,而是不断扼杀人的一种很残忍的潜移默化。当女性开始觉得为了男性牺牲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就注定她会一退再退。先是放弃晋升,做一份薪水微薄但可以兼顾家里的工作;然后就是索性辞职算了,回家带孩子。那么再下一步呢?是不是要退化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至觉得丈夫三妻四妾也可以忍耐,自己要再次背起女德女诫了?
既然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和离?留着这样的渣男好过年膈应自己吗?
司徒夫人被儿子的发言震惊当场,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出路,这样的选择。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第46章花式作死第四十六式:
全世界——至少是放在这个时候的大启——任何一个乍然听到司徒器这个劝自己爹娘和离的大胆想法的人,都会觉得司徒器是个不孝子,或者是他疯了。
在“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意识形态影响下,大启人一向坚信的是劝和不劝分,这还是处在外人角度的想法,更不用说司徒器还是当人家儿子的了。哪有这样坑自己爹娘的儿子呢?父母和离了,能对司徒器有什么好处?或者能对他爹娘有什么好处?他怎么能帮着自己的娘,劝她与爹和离呢?
“爹还是那个如花美眷始终在怀的爹,娘可就是没人要的可怜老妇了。他这是和自己的娘有多大仇?!”
上门来劝和的姜二夫人都快要被司徒器给气死了。
姜二夫人是司徒老将军的庶妹,嫁给了姜家的庶子二郎为正妻。由于姜老夫人与大儿媳十分不睦的婆媳关系,姜二夫人趁势越过大嫂,成为了姜家实际上的掌家媳妇。她很清楚这一切是谁带给她的,始终与娘家保持着亲密关系,特别是对两个嫡子外甥,更是极尽拉关系之能。并且,很成功。
她曾因大外甥司徒品的大胜归来,而在家里耀武扬威。
现在又因为小外甥司徒器得封异姓王,再一次在妯娌斗争中占据了上风。
不过这个上风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她嫡亲兄长的一封信给打破了。兄长在信中没有多说,只是说自己卧病,叫她回家来探望。
等去了司徒家,姜二夫人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让她最近颇为自豪的小外甥司徒器,带着瘫了的大哥司徒品以及自己的亲娘司徒夫人,一起搬出了司徒府。不仅如此,司徒器还“打伤”了司徒老将军,想要让自己的娘与自己的爹和离。
“这叫什么事啊!”姜二夫人当下就找上了司徒夫人,哭得稀里哗啦,苦口婆心的规劝着,“大嫂,阿荀不懂事,你可不能和他一样犯糊涂!你和大哥这些年不管如何,不都已经走过来了吗?难道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便宜了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你哪怕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两个儿子想一想啊,有个和离的娘,你让他们日后出门怎么在外人面前抬得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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