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随意四瞄,蓦地被东边板壁边闪缎坐褥吸引住,那上面多出一道立起的皮影板。
令窈惊喜,走过去拿在手里玩起来。没有灯,照不出影子,一手拿一个皮影,操纵竹竿,皮影便在指间跳动。
她高兴问:“谁送来的?”
小丫鬟拿了手巾替她擦拭衣裙:“不知道,刚才我不在屋里。”
令窈也不在乎是谁送来的,总归讨她欢喜就行。她本以为得了皮影已经够惊喜,哪想到更大的礼物还在后头。
她挪开皮影板,发现下面压着几张纸,拿起来一看,纸上字迹遒劲有力,竟是三篇《论语》大义。
正巧鬓鸦进屋来,好奇问:“郡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令窈连忙背过身,将那几张纸藏进袖里:“没什么。”
书案边,刚燃的梦甜香被移至案上,小鼎中白气缭绕,略见几点火星。令窈拿了火折子,拾起又放下,最后下定决心,将写着三篇大义的纸张悄悄压到砚台下。
到底是经过孟铎磨砺,誊抄功课都提心吊胆。以往梁厚布置功课,她都是直接抄先人大著交上去的。更何况,孟铎又没有指明需交她自己做出来的文章。
令窈呼口气,埋头誊抄,犹如偷鸡摸狗之辈。
第二日,家学开堂,各人准备将文章交上去,众人交头接耳,讨论文章。
令窈坐在桌前,不与人讨论,将文章纸张随意摆在案头,等着孟铎派人来收。
郑嘉木眼尖手快,见她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夺过去欣赏,惊讶:“四妹妹,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见解。”
郑令清凑过来,看完令窈的文章,满目诧异,死鸭子嘴硬:“也就是字写得好看些罢了。”
郑嘉木笑她:“五妹妹,你怕是连四妹妹写了什么都读不懂吧。”
郑令清神情羞愤,红着脸嘟嚷:“也就一两句看不懂而已。”
令窈面不改色心不跳,端得一派正气凛然之姿,拿回自己的文章,在郑嘉木眼前扇了扇:“别打扰我温书,搁别处闹去。”
正逢摇铃声响起,屋内吵嚷声轰然消失。有人自堂前而过,月白色大氅压檀色交领深衣,腰间系带做单角状,负手一本书抵在背后,与众位学子问好。
令窈暗自祈祷,千万别被孟铎瞧出端倪。
可能是她太过虔诚,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这一天过下来,安然无事,孟铎甚至还当众赞许她的文章立意高明。
郑令清阴阳怪气,说:“四姐,连夫子都夸你文章做得好,以后你去考女学士,就算不靠皇家特权,也一定能考上。”
令窈懒得理她,叫鬓鸦拿了几颗酸果给郑令清。山阳突然跳出来:“郡主,夫子请你过去。”
令窈心惊,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晚上习书时再说?难道他看出来了?
她到了孟铎跟前,见孟铎手里捏着她做的文章,一时心虚,余光瞥见郑令清伸长脖子往这边看,她遂又将低下的脑袋高高昂起来。
“先生,何事?”
孟铎:“你这三篇文章,写得虽好,但用词方面仍有不足,需要改动的地方我已经圈出来,你拿回去琢磨。”
令窈接过来一看,脸颊绯红。
墨迹圈出来的地方,刚好是她自作聪明改动过的句词。孟铎眸光深深压得令窈喘不过气,她声音细小,几不可闻:“回去就改。”
孟铎声音更轻,虚无缥缈:“下不为例。”
他到底还是顾及她这个关门弟子的颜面,就连郑令清上前询问,他也替她掩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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