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霍景也什么都未说,但只是这面色,就叫英嬷嬷老腿发颤,一额冷汗。
“你是自己说,还是要飞七招待招待你?”霍景一副不耐之色。
听得“招待”二字,英嬷嬷面泛惊惧,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心里不禁涌起了对太妃曹氏的恨意。
都怪这太妃娘娘,非要说什么这计谋万无一失,讨好了要进门的薛大小姐,他日后还能在内院里做个女掌事。可这又哪儿是万无一失?分明处处都是缺漏,唯有曹太妃自个儿能安然无恙地脱出去!
好半晌后,英嬷嬷哆嗦着牙槽,噗通一声跪下了,哀哀哭道:“王爷!老奴,老奴这是猪油蒙了心了!是那苏氏说,她与笑语姑娘姊妹情深,想要一方手帕留个念想……”
一张嘴巧舌如簧,编出了个情深理由。
霍景却听也不听,对飞七道:“处置了吧。”
飞七正纳闷着眼前的事儿,闻言道:“是。”
英嬷嬷一听,眼白一翻,直接厥了过去。咚的一声直挺挺撞在地上,吓得曹氏小捂心口,一个劲儿地给自己顺着气。
“景儿,景儿,这……”曹氏还想劝阻,但喊了半天,瞧瞧英嬷嬷晕厥的样子,还是把话懊恼地给咽下去了。
这英嬷嬷还是赶紧处置了为好。她如今晕过去了,恰恰对自己是最好的。要是醒过来了,指不准会不会把自己咬出来呢!
霍景半点也不多待,一笼披风,对唐笑语道:“走罢,回齐园伺候笔墨,有信要读。”
唐笑语小步跟了上去。
穿过园中小径,她跟在霍景身后,小声道:“为着这点污秽之事,惊扰了王爷,是笑语的过错。”
霍景停下脚步,很不悦地回了头。他瞧一眼身后的女子——惆怅着眉,似乎当真是忧虑的很。于是,他伸手,竟然弹了一下唐笑语的脑门儿。
“王爷?”唐笑语捂着额头,有些不解。
“惊扰?要惊扰,也是那一群成日里惊扰本王。都要过年了,还折腾这么多事。”霍景道,“不过,有本王护着你,你倒是不必怕”
唐笑语点头,小声道:“谢过王爷。”
此事能得到这样的处置,已经算是好的。苏婉婉自作自受,英嬷嬷也没得跑。只是不知道,太妃娘娘在其中又是怎样的作用?
她不是没想过曹太妃在此事中搅弄浑水,而是不大敢去想。
太妃与她,身份悬殊,不是她可以去触动的人。
若是曹太妃便是这么个爱惹是生非的人,也不知霍景从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一天天的,只余下勾心斗角、刀光剑影,这还要如何安睡?
看着霍景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怎么了,出了这档子事,她竟忧虑起霍景的日子来。
***
是夜。
院中下着小雪,唐笑语掌着伞,慢慢穿过王府,走到了后院的小柴房里。柴房的门扉小开,上头挂着一道松松的大铁链子。劈开的木柴堆在一角,上头沾了点潮潮的雪。
她窸窣行过雪地,在柴房前停下。灯笼光一晃,照亮了柴房门扉后的缝隙。
那里团缩着一个女子,月白衣衫沾了污泥,鬓发散乱,浑身狼狈。瞧见这抹灯光在柴房门前晃,她缓缓地抬起头,语气干冷地吐出几个词来。
“唐笑语,你可是来看我的笑话?”
天寒地冻,苏婉婉那嘴唇冻的乌黑发紫。
唐笑语放下灯笼,在门扉前慢慢蹲下。她凝视着柴房内的苏婉婉,恍惚间便回忆起二人少时相伴玩耍的模样,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唐笑语说罢,从袖中掏出什么,从门扉里塞进去。那是一个小食盒子,看起来热腾腾的。
“你想杀我?”苏婉婉语气尖利起来。她陡然抓住门扉,尖锐的指甲朝外抓着,目光愤恨,“我已落到如今这地步,你还不放过我?这饭菜里下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