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放下弓,眉眼中略有不耐烦。
他一向是不愿自降身段去理会这种雕虫小技的,苍蝇蚊虫,总不配他堂堂宁王亲自去驱赶。可偏偏霍源是他的二弟,还因曹太妃之故,耳濡目染,尽只会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花招。
真是不成器的东西。
皇帝皱了皱眉,也有些不悦——这霍源竟敢棋君,着实是胆大包天。就算他是宁王的弟弟,也得惩罚一下,以儆效尤才是。
他刚想吩咐处罚霍源,便听闻身旁的太后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太监弄错了猎筐罢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争吵?”
皇帝收回了喉中的话。
薛太后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道:“大好的秋狝,还要无事生非!太监不小心罢了,不必如此苛求,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罢!”
薛太后这一句话,便已是将此事揭过了。
虽不知太后为何打圆场,但太后都这般说了,也就不该再继续找茬。于是,众人纷纷当做无事发生,便继续饮酒作乐。
见篝火边一派其乐融融,薛太后叹了口气,对身旁陪伴的薛静容道:“这个小叔子是个心思不正,扶不上墙的。你日后嫁进了宁王府,难免被他烦到。”
薛静容却不甚在意,恬静一笑,说:“只要曹太妃娘娘愿意帮我,这也算不得什么。”
薛太后眉宇间略有些无奈。
这宁王府自己家里,还有兄弟争端,日子显见是不太平的。但为了哄着曹氏,好让薛静容进门,薛太后也只能出此下策。
只盼望静容能早日得偿心愿,嫁得如意郎君。
篝火熊熊,一场盛宴终于拉开帷幕。
***
夜晚。
篝火明亮,现杀的鹿在火堆上烤得滋滋流油,洒了胡椒后更是香气扑鼻,看的人口水直流。一旁的席位上,香醇美酒如流水似的送入盏中,群臣喝的醉意酩酊,连皇帝都是一副微醺模样。
唐笑语跪坐在霍景身后,手中提着一盏酒壶。她的目光,凝在霍景面前的酒杯中,分毫不动。
今年的秋狝,依旧是霍景夺得了魁首。虽然出了点小差错,但他还是实至名归的第一。那张成色极好的白狐皮,更是叫太后娘娘都啧啧叫绝,说是好久不曾见过这么好的白狐皮子了。
“王爷,请用酒。”见到霍景的酒盏空了,唐笑语连忙为霍景满上。
“今日猎筐一事,你…缘何开口替本王说话?”霍景忽而问道,“贸贸然开口,兴许便得罪了曹氏与二弟。”
“……为奴婢者,自当护主。”唐笑语乖巧回答。
“仅仅如此?”霍景瞥她一眼,眸中似有深意。
“……”唐笑语低头不答。
她也不知,当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在霍源挑衅霍景的时候,在霍源将霍景的猎物调换为可笑的两只兔子的时候,她竟从心底觉得愤怒。
霍景是怎样人,霍源又是怎样人?天差地别,云泥玉瑕。霍源想要盖过霍景去,那真是痴心妄想。
这样想着,便情不自禁地出声力争。
“你与二弟,私交如何?”霍景又问。
“回王爷的话,奴婢与二公子,不过说过三两句话。”唐笑语老实回答。
“那为何,”霍景蹙眉,顿了顿,道,“那为何,他会唤你‘语儿’?”
“……啊?”唐笑语完全没想到,霍景会问这个。她有些迷惑,道,“奴婢也不知二公子为何这么唤奴婢。”
霍景道:“若本王不曾记错,你的乳名,乃是‘笑笑’,而非‘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