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小公子,猎得兔一只,隼一只,狐一只。”
陛下看着那寒酸的猎筐,却哈哈大笑,道:“若朕未曾记错,黄家的小公子今年才九岁。不错,不错!朕晚慧,九岁时只知贪玩,还不懂拉弓。”
黄家那稚气未脱的小公子得了陛下赞赏,面庞涨红,用孩子气的嗓音谢恩。
一番唱喝,猎物有多有少,群臣宾客听得意兴阑珊。毕竟这骑射一事,谁强谁弱,大家心中都有数,头筹总脱不开那几个人。与其去猜谁是冠首,倒不如多喝两口酒。
接下来,便轮到宁王府了。
“宁王殿下,猎得——”那唱喝的太监,忽得顿了一下,瞪圆了眼睛,表情略有古怪,“宁王殿下,猎得兔二只。……”又是许久的沉默,却再没有念更多的猎物了,而转说起了下一个人。
“宁王府二公子,猎得鹿二匹,貂二匹,隼一只,虎一只……白狐一匹…”林林总总,猎物不胜枚举,竟比旁人更多出许多。
众人闻言,满面惊诧之色。
霍景只抓到了寒酸的两只兔子,而霍源却又是老虎、又是白狐,更有其他难抓的猎物在手。这样的对比,难免令人侧目。
需知道,霍景是马上好手,年年都是秋狝冠首。而这个霍源,多年不在京城,谁都不知道他有这般实力。
当真不是念反了?
就连皇帝,都面露疑色,问道:“小礼子,可是有所差池?宁王擅猎,便是再不济,也不当只猎得仅仅两只兔儿。”
小礼子面露冤色,道:“陛下,小礼子哪敢欺瞒?实在是这猎单上就是这般写的。”
皇帝闻言,面有讪讪色,儒雅开解道:“兴许是宁王近日忙于军务,过于疲惫,这才收敛了些。若不然,谁是冠首,还难明说。”
见皇帝与小礼子都这样说了,群臣不明躁动起来。他们纷纷朝着宁王府的席位侧目,窃窃私语声不绝。
“没想到,这新归京的宁王府二公子,倒是个马上好手。”
“二公子这也算是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了!不知日后,前程如何?”
“宁王殿下从来都擅猎,今日却这般寒酸,可是受了什么伤?”
“听闻前些日子,宁王遇袭……”
议论不绝,传至宁王府的席位。霍景笔挺脊背,坐于席中,面容不改冷峻。但他眼中的不耐与戾气,却是越来越明显;连霍景身旁的飞七,都如坐针毡,寒芒在背一般。
“王,王爷…”飞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兴许是太监们弄错了…”
“丢人现眼。”霍景冷冷地说,“他的心思,尽花在此等歪门邪道之处。”
飞七噤声,心底情不自禁地附和。纵使他嘴上说着“太监们弄错了”,但飞七心底也明白:这应当是二公子使了什么手段,将二人的猎筐掉了个包儿。
王爷平时,最烦有人于这等歪门邪道之处耍心眼,也不喜曹氏那套勾心斗角的内院戏码。身为弟弟的二公子却这样做,当真是触了王爷最厌烦的地儿了。
别看这会儿,人人都在夸二公子。但凭王爷的性子,二公子绝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王爷根本不在乎一筐猎物,但王爷讨厌有人对他耍心眼。
偏偏这个时候,霍源还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他抱拳作揖,满面笑容地谢过了陛下与群臣的赞赏,在篝火旁负手,洋洋得意地说起自己是如何猎得这些猎物的。
“这只白狐,最为难抓!机灵狡诈,害得我几乎用尽了弓筒里的箭,才勉强把它带回来。不过,这只狐的皮毛色纯净,做成衣物,一定好看。我想用这只狐啊,给母妃做个大氅…”
曹太妃掩唇,在旁边笑得开心,嗔怨道:“这孩子,倒是怪能哄母妃开心的。”
顿一顿,霍源那浮肿的眼,斜斜望向霍景:“大哥,不知先前我们的赌约,是否作数?只要我猎得的猎物,比大哥更多,大哥便要答应给予我一件东西。”
霍景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冷冷地抬起头,望向霍源。
这一眼,便让霍源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仿佛自己所有的小花招,都在此刻无所遁形。一瞬间,霍源便有和盘托出,求大哥原谅的冲动。
听着群臣的赞美之声,他咬了咬牙,收回那种念头,硬着头皮道:“大哥,是你自愿和我打赌的,可不要输不起啊!打不到猎物不丢人,但愿赌却不服输,那就丢人了!”
霍景闻言,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极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