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李尚宫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年过六十,皇后娘娘真的要如此无情赶她出宫?”
“大胆!”赵典簿回过神来,呵斥道:“皇后娘娘岂是你能诋毁的?”
许元姝急忙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赵典簿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柔声道:“你且起身,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李尚宫在宫里将近六十年……皇后娘娘不会让她就这么走了的。”
许元姝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这句话,至少赵典簿不会再找麻烦了,甚至借着她的口,那些有心人也会收敛一二。
“你回去吧。”赵典簿道:“回去要以身作则,切不可趁机偷懒,李尚宫在宫里多年,她手里但凡露出来一点东西,都能叫你受用一辈子。”
许元姝行礼,“多谢大人指导。”说完便垂首立在一边,等着赵典簿先走。
赵典簿离开时的脚步就没有来的时候那样轻快了。
皇后娘娘要送李尚宫去新罗,将近半年的路程,最迟四月就得出发,不然入冬之后路没法走。
若是耽误了这个时候,李尚宫又得在京城待一年。
让李尚宫教导宫女,且不说大材小用,这就跟首辅大人去国子监授课一样,是个非常体面的活儿。
而且叫她去新罗,抛开新罗苦寒之地不说,去了新罗她就是后宫最大的一个,连新罗的王后也要听她管教,这也是个荣养的好差事。
皇后娘娘是非常爱面子的……李尚宫叫她没面子,她叫李尚宫没饭吃,若是搅了皇后娘娘的事儿,将来被报复的就是她了。
赵典簿叹气,这些年一帆风顺的上来,她竟然忘记了姑母跟她说过的话。
在宫里一定要小心谨慎,在主子面前切不能把自己当人看。
许元姝一直等到赵典簿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站直了身子,动了动已经僵硬的双腿,打算往回走了。
她已经走得够远了,右手边上是仁寿宫的后墙,左手是东六宫的宫墙,再往前已经能看见奉先殿了。
要知道过了奉先殿就是前朝了,她竟然不知不觉中跟着赵典簿走到了这里。
许元姝叹了口气,在宫里默默无闻就不能威慑住顾氏,在宫里想要出头……那是捧着头往前走,一不留神脑袋就掉了。
她再次看了眼前朝威武雄壮的宫殿,这个角度能看见的应该是皇极殿?
这样的名字,她想一想就觉得胆战心惊。
许元姝急忙转头过来,这一转头就看见她身后站了个人。
只一眼就叫她才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还没干的冷汗出了第二波。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背后究竟有多久了?
她刚才除了看了看远处的宫殿,最多叹了两口气,别的再什么都没做过了。
“你是新进宫的宫女?你是怎么看出来孤是太子的?”太子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好奇。
许元姝定了下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道:“回殿下,奴婢是三月十一进宫的,现还在殿里受训。”
“讲课的大人们教过奴婢。翼善冠、皁靴、玉带、大红圆领宽袖袍,胸背和两肩上各有一处蟠龙补子,这是只有皇太子才能穿的衣裳。”
“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你们都要学什么规矩?”
许元姝虽然觉得太子对这等事情好奇简直是不务正业,不过既然太子问了,她还得说,还得好好组织语言,既不能叫太子觉得无聊,更不能叫他觉得自己敷衍。
最好……还得让太子觉得她卑微至极,不再为难她。
“先学认人,女官大人们拿了陛下、太子还有各位娘娘们的旧衣还有画像来叫奴婢认,认错了就打板子。接下来就是走路行礼做活,若是学不会了还是要打板子。之后学宫规——”
许元姝不用装就打了个寒颤,她还记得前两日有个背错宫规的宫女,被女官罚了扳着之刑,不到一刻钟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连连呕吐,痛苦的用头去撞墙,到现在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