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十七装柔弱,大半个身子都倚在舒长风身上:“头晕,走不了路了,舒兄扶我一把。”
赵无咎:“酒喝多了吧?”捉老鼠干坏事的时候没见头晕腿疼,不都活蹦乱跳的吗?
临下船之时,她与赵子恒还在喝酒,宋四娘子在旁小意侍候,一口一个“爷”,赵无咎真难以想象,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爷”是个女娇娥,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反观柏十七,还真别说,不亏是江苏漕帮未来的接班人,当真有少爷的派头,半靠在榻上,翘着腿与赵子恒碰个杯,还有小丫头珍儿捶腿,别提多滋润了。
下船之后,几人坐了柏家派来接人的马车,柏十七见到苏氏便靠了过去,声音里带着丝说不出的撒娇意味:“娘,我可想死你了!”
苏氏在她手背上狠拍了一记:“没良心的臭小子,想了还不早点回家?”
柏震霆提前回家,已经同她粗粗讲过柏十七纳妾挨打之事,听得苏氏震惊不已,除了迎接外客,还不住打量宋四娘子。
宋四娘子知道这就是柏家的主母,柏十七亲娘了,上前来行了个礼:“奴家见过太太!”
苏氏见她神态端正,举手投足之间不见半点轻佻之意,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年轻轻佻的、贪慕虚荣的女子好打发,或钱财或良婿总归有可解之法,唯独这种外表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且似乎对柏十七很痴情的女子,反而是最难打发的。
她所求者,柏十七给不起。
珍儿一起跟着行礼,却又凑近了扶了一把宋四娘子,很是忠心的模样。
苏氏吩咐了下人给两人安排住处,这才在柏十七的介绍之下认识了赵无咎兄弟俩。
赵子恒不止是打架比不上柏十七,连酒量也输给了她,大着舌头向苏氏见礼:“伯母好。”
赵无咎嫌丢人,拉着他的腕子朝后退了两步,坐在轮椅上向苏氏打招呼:“苏太太好。”
苏氏心里直犯嘀咕,听说赵家兄弟俩身份贵重,柏震霆再三叮嘱不可轻慢,她便着人收拾客房,还仔细挑了几个丫头去侍候。
赵无咎一路上被柏十七的出格给折腾的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率先告辞。赵子恒也跟着去了,连宋四娘子丘云平等人都被她打发了,只余母子二人说说悄悄话。
“你当真……纳了宋四娘子?”
“不行吗?”
柏家教育孩子的方式是打一棍子给俩甜枣,通常打一棍子这种苦差使都是柏震霆出力,给俩甜枣的工作都由苏氏代劳,夫妻俩配合无间,多年年基本没出过岔子。
“你自己是什么情况,难道还要我复述不成?”苏氏压低了声音说。
柏十七满在不乎:“娘,你就是考虑的太多才这么忧愁的。”她揽着苏州的肩膀回主院,那流里流气的模样直让亲娘也看不过眼,在她手背上连着拍了好几下:“你这是什么毛病?”
“臭毛病啊!”
苏氏拿指尖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没个正形。”眼里笑意满满,又追问路上可平顺,有无遇上盗匪之类的闲话。
少帮主回家,还没同亲娘苏氏多上说几句话,进了后院就被柏震霆的几位姨太太给围住了,有嘘寒问暖的,有讨要礼物的,还有想要拉她去打叶子牌的,乱纷纷闹成了一团。
“五姨娘、七姨娘别着急,礼物人人都有,回头我派人送到你们房里去。”
柏震霆当初为了开枝散叶,纳了不少姨太太,起先大家互相提防,都当对方是竞争对手,暗暗憋着一口气,想要凭本事上岗,揣球压对方一头,哪知道除了太太苏氏,大家都没动静。
几年过去了,觉得没有盼头的自行下堂求去了,如今留下来的几位姨太太们年纪都在三旬开外,年纪老大也都看开了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竞争对手变成了牌搭子,平日赢对方三五把,闲暇一起看戏做衣裳,花花柏震霆的银子,顺便一起帮苏氏操心柏十七的衣食住行。
柏十七从小就被这帮姨太太们捧在手掌心里宠,真要论起来,在这些姨太太们心里,柏震霆还真比不上柏十七。
——大家都是明白人,只要不离开柏家,将来老了还要指靠着柏十七,现在不积点香火情,到时候哪有好日子过?
苏氏拉着柏十七不松手,瞪了几人一眼:“你们都是来捣乱的吧?明知道我天天挂念十七,她才进了门都没歇歇,打什么叶子牌?”
五姨太“咯咯”笑出声,她虽年纪不小,却仍有风韵,长眉细眼尖下巴,笑说:“太太莫急,知道您疼儿子,我们不过是凑趣而已,也是许久没见少爷,来看看他路上可平安。现下瞧过了,没缺胳膊少腿,平平安安回来了,那咱们就接着回去打叶子牌,反正少爷回回出门也不会少了我们姐妹的,走走走,别误了太太跟少爷叙话。”
一阵风般撮起其余几位姨太太走了。
苏氏无可奈何,笑着摇头:“多少年的毛病。竟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