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润湿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般一碰而过,似羽绒轻拂,微风抚转,一切都稍纵即逝,却让霍景安猛地勒紧了缰绳,绷直了身体。
马儿急急停下,顺着缰绳牵引的力道转了半个圈,抬蹄摆尾,在山道间进进退退,似是不明白主人的意图。
段缱趁着这个当转过身,恢复成原来侧坐的姿势,低头抿嘴,不出声地微笑起来。
山风徐徐吹过,引起一阵枫叶婆娑,溪水潺潺流动,夹杂着间断的鸟叫虫鸣,让这山林间充满了别样的宁静感。
半晌,霍景安才抚平心头的涟漪波荡,开口询问:“你……”
听见那声音里少见地带了一丝犹疑不定,段缱笑靥加深,抑着笑道:“夫君,怎么不走了?不是说要带我去山顶看风景吗?”
身后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响起,没了初时的犹疑,多了一丝意蕴深长。
“你可真是胆子大。在这山林小道里面,也敢对我做这些事情?”
段缱故作不解:“我做什么了吗?方才我只是觉得马匹有些颠簸,想和你说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把马停住了,怎么了吗?”
霍景安静了一会儿,轻声笑了:“没什么。”他不再追问下去,牵手一引缰绳,轻喝一声“驾”,催动马往前跑去。
这一回,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骑着马在山道上慢悠悠地小跑,而是快地驾马疾驰,不消片刻就奔过了山腰,掠过那株突出来的青云老松,往山顶上飞快地疾驰而去。
段缱不意他会突然驾马,身体下意识往后一倾,靠进他的怀里,脸上因为恶作剧成功而出现的狡黠笑容也是一僵,心想他怎么忽然把马打得那么快,难道是想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颠簸?
纵马飞驰的感觉自然是快意舒爽的,可那是针对骑在马上的人而言,不像她现在是侧坐在马前背上,舒畅感受不到,颠簸倒有不少。
底下的这匹白马不愧为难得一寻的千里宝马,只是被轻轻一引缰绳,就撒开四蹄跑得飞快,几乎一步就是一跃,加之这又是一条盘旋向上的山道,不比官道平整,她坐在上面,只觉得上下颠簸不已,难受得紧,至此方后悔起刚才的举动来……
就在段缱要彻底挂不住笑容时,白马总算跑完了最后一程山道,行至顶峰,被霍景安长吁一声拉住,在原地打起转来。
霍景安率先下马,来到她身前张开双手,示意她跳下来。
段缱撑手落下,被他一把接住,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一踩到青草山地,她就挥开了霍景安的手,捂着小腹弯腰到一边蹲下,蹙眉不语。
霍景安看着不对劲,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又收了回去,连忙跟上前,紧张地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怎么了?难受?”
段缱低着头,不说话,眉心轻蹙,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楚。
“缱缱?”见状,霍景安有些急了,“到底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是我不好,不该和你置气,你若是感到难受,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冲我火生气也行,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让我担心。”
段缱仍是蹲在地上,弯着腰捂着腹,不回答也不说话,直到霍景安担忧地伸手搭上她的肩,她才抬起头,拂落他的手,站起身往后退开两步,粲然笑道:“我哪里都不难受,刚才是骗你的。怎么样,上当了吧?”
霍景安震惊地睁大眼看向她,像是没有料到这居然是她耍的一次把戏。
段缱不怵地回看过去,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甚至连应对的措辞都想好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霍景安非但没有一丝一毫被欺骗过后的羞怒,反而大松口气,站起身来:“你——你可真是要吓死我。”
她有些意外,不过依旧把刚才想好的话说了出去,伴随一声娇嗔的轻哼:“谁让你刚才捉弄我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捉弄?我的大姑奶奶,到底是谁在捉弄谁?”
“我不管。”她背过身,“反正你就是在捉弄我,我刚才只不过是报了一箭之仇,现在咱们两不相欠,你可不能报复回来,要不然我跟你急。”
霍景安深深叹了口气:“行,我不报复。不过你下次如果再要骗我,能不能选个不那么吓唬人的方式?”他走上前,从背后环抱住她,“刚才看你捂着肚子蹲在一边,我都快被你吓死了,生怕你真因为那阵疾驰出什么事。”
段缱任由他抱着,嘟着唇,有些心虚,也有些不满。“我又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还不是你太过分,把马骑那么快,你当我真不难受?只是没有刚才表现得那么严重而已。下山时你要再骑那么快,就别想我再跟你出游了。”
“好,等会儿下山时你独自一人坐在马上,我在前头牵着绳慢慢走,保证又平又稳,行不行?”
“你这话说的,倒显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