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云浓垂下眼,轻声道,“有些不大舒服。”
翠翘安慰她道:“嬷嬷说,这梦都是反的,当不得真。”
她年纪也不小,如今竟然要这么个小丫头来安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云浓自嘲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大碍,你去歇着吧。”
她披着外衫,倚在那里发了会儿愣,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着香料之事,徐思蕊算是彻底恨上云浓了,再见面之时连表面的和气都没了,说话时也是夹枪带棒的。
云浓见徐思蕊这模样,索性理都不理。
徐思蕊不高兴,她还觉着冤呢,想要香料也给了,剩下的事情与她何干?徐思蕊自己弄巧成拙得罪了顾修元,难不成还要赖到她身上来?
眼见着年关将至,徐家上下也都忙了起来,尤其是管着庶务的长房大奶奶柳氏,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饶是这样,听闻云浓卧病在床后,她竟然还抽空来探望了,顺道将三姑娘的事情隐晦地提了一嘴,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云浓拥着手炉,淡淡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我这些日子也不出门,见不着面。”
柳氏关切道:“你这病都十来天了,竟还不见好,大夫是怎么说的?”
“是早前留下的病根,一入冬就带出来了,”云浓就算是在暖阁中,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夫说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拿药慢慢养着,急不来。”
柳氏又多问候了几句,为难道:“你如今这模样,想是未必能出门了。”
“怎么?”云浓听出她话中有话。
“腊月十七,是楚老夫人的大寿,”柳氏顿了顿,而后又道,“咱们两家也算有交情,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太太带着你去楚家贺寿。”
云浓才听了个头,就知道柳氏是为何而来的了。
隔了好几年,徐家巴巴地将她从钱塘接来好好地养着,无非就是为了这桩亲事。只是谢云浓爹娘早就不在,徐家也不好贸贸然去提,便想着趁这个机会看看楚家是怎么个意愿。
柳氏见云浓垂首不语,便又劝道:“姑娘家难免面皮薄,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若是因着害羞错失良机,将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她这话倒也没错,对于如今的云浓而言,若是能嫁到楚家,的确是赚了。
“我来洛阳的时日也不短了,楚家压根连问都没问过,这是何意,表嫂应当清楚才对。”云浓叹了口气。这原主的确是惨了些,爹娘过世后,外祖家不闻不问,亲事也不见得能保住。
柳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父亲与楚二爷是同科进士,交情甚笃,当年这亲事也是他们商定的,并非是咱们一厢情愿。如今他家认也好、不认也罢,总是要有个章程,不能在这里不上不下地耗着。”
云浓虽不想出门去交际,可却也得承认是这个道理。这亲事是个麻烦,与其拖着,倒不如去楚家走一趟,说定了才好。
思及此,她这才松了口:“既是如此,我就随着太太去一趟好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柳氏脸上的笑意愈浓,“其实妹妹也不用太过忧虑,以你的品性相貌,只怕楚三公子见了,就巴不得要将你给娶回去呢。”
云浓无声地笑了笑,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柳氏又道:“说起来,妹妹也该添些首饰了,明日咱们到金玉楼去转转可好?”
听到“金玉楼”这名字时,云浓眼皮一跳,怔了怔,方才应了下来。
柳氏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见云浓这边说通,便起身告辞了。
等她走后,云浓独自倚在那里出神。
金玉楼是她名下的生意。当年从宫中搬出来时,太后赏赐给她田地、铺子,金玉楼就是其中之一。她出宫当天,就被景宁拉到南风馆“长见识”,醉酒之后捡回来个顾修元,将府邸的诸多事情都交给他来料理,自己当了个甩手掌柜。
顾修元这个人实在是有本事,朝堂之事都易如反掌,当年料理那么些生意就更是信手拈来了。金玉楼很快就成了洛阳有名的首饰铺子,云浓时常会去逛,看中什么拿什么,连银钱都省了。
自打回了洛阳,她压根就没离开过徐家,如今要“故地重游”,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不过这点唏嘘很快就被抛之脑后,更让她发愁的是,这金玉楼里的物件实在算不上便宜。虽说九成是柳氏掏腰包,可她又着实是不想去欠这个人情……
“还是得想法子赚钱,”云浓又念叨了一遍,偏过头去问翠翘,“你说,我若是想做生意,该做什么?”
翠翘正在给熏炉中添香料,随口道:“姑娘不是会调香来着,那香料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