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进门便满室皆是酒香,不必开口余嫣就知道那坛子里装的必是佳酿。
所以王爷今日不是不想饮酒,只是不想饮醉仙楼的?看严循风尘仆仆的样子,方才离开时是去何处取酒去了?
余嫣没说话,看着他走上前来将那一小坛子酒搁在桌上,随即向萧景澄回话:“王爷,酒来了。”
萧景澄夹了一筷子金菊蟹到余嫣的碗中,又冲严循道:“让人温一壶上来。”
严循领命离开,不多时便又返回,将温好的酒连同酒盅一并送了过来,亲自替萧景澄和余嫣倒酒。
那酒温过后香味更甚,酒香中更带了一丝花蕊间的甜香颇为好闻。
再看那酒的颜色也是偏清淡的,更像是女子闺阁间最喜欢摆弄的花露。余嫣见状好奇,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是什么酒?”
“这叫海棠蜜酿,不易上头,你可多饮几杯。”
严循听着这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王爷当真待余姑娘极好,这可不是普通的蜜酿,是前一阵子圣上亲赐的酒。
一共也没多少,大部分送去杨府给了太子妃殿下,剩下的两小坛便送来了王府。当时送酒来的是侍候皇上的大太监刘振刘公公,他还跟自己半开玩笑道:“这酒初尝清甜爽口,后劲却是颇足,本就是酿来给女子喝的。不若让王爷留着,洞房花烛之时与王妃共饮一杯,岂不妙哉。”
连太监都知道这酒得留在洞房之时才喝,王爷今日不过带余姑娘出来闲逛,竟是随意便开了一坛。
再看余姑娘显然不知这酒的来历,也不知这小小一杯便值黄金几两,用青葱般细嫩的手指将酒盅拿起,竟是一饮而尽。
这下子莫说严循,便连萧景澄都不由皱起了眉。他又想到了方才在金银阁时余嫣的失魂落魄。
看来带她来酒楼是明智之举,让她喝酒更是最好的选择。古人说一醉解千愁,她多喝几杯或许便什77ZL么愁都没了。
于是他又替她满上一杯,余嫣依旧是拿起便喝。只是这一回喝得急了点,不小心呛着了。她捂着嘴轻咳的时候萧景澄冲严循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默默退了出去。
雅间里又剩了他们两人,萧景澄一面替她抚背,一面问道:“怎么,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了?”
余嫣两杯酒下肚,虽说还未失去意识,人却已比方才活泼了几分。她笑着摆手道:“没有,只是这酒好喝得很,我一时贪杯喝得有些急。”
说完表情微微一怔,又道,“今日难得出来,又怎么会不痛快?王爷买了那么多东西给我,我很开心。”
至于那些什么相公娘子之类的话,听听便过了吧,又何必放在心上徒增不快。
从她家被查抄的那天起,她便该知道往后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她曾想过若父亲当真蒙冤,她这一世不会也不可能再嫁人。
比起充入教坊司为妓,如今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的了。她又如何能贪心再肖想洞房花烛凤冠霞帔呢。那本就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其实这些日子她早已想通,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已该知足。只是今日那女撑柜又是替她挽头发又是说那些话的,叫她一时有些失神罢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与王爷身份有着云泥之别,是断不可能做他的妻子的。至于什么和美长久之类的事情,她也从未想过。
她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猫罢了,喜欢的时候伸手抚两把,不喜欢了一脚踢开也不算什么。
他日王妃进府,只怕第一个要除的便是她。到时候她又将何去何从?
余嫣不敢去想那时候的事情,每每想到心口便堵得慌。加之这会儿酒劲慢慢上头,她一个没忍住,难得冲萧景澄撒了个娇:“王爷,我还想喝,可以吗?”
那声音甜得腻人,却又勾人心魄,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一出口竟是这般千娇百媚。
萧景澄自然也被她搅动了情绪,将她杯中注满后亲自端起酒盅递到了她的嘴边。
余嫣也不拒绝,就着他手的动作慢慢地将杯中的酒饮尽,随即脸颊处便泛起了红晕。
萧景澄看她这样便知这酒的后劲已然上来,这会儿的小姑娘满面绯红,与平日里的端庄自持大相径庭。
他一时情动,忍不住逗她道:“方才那杯是我喂你,这下便要轮到你喂我了。”
余嫣这会儿人已犯起了迷糊,抖着手去拿他面前的酒盅。那里面是方才严循倒的一杯酒,他还一口未喝。
可还未等她碰上那杯沿,萧景澄已然拿起来一口饮尽。随即似笑非笑看着她。
余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