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轻声:“那你们就结婚吧。”
许容与惊讶地看向她。
他说:“我以为妈妈讨厌她。”
倪薇淡笑了下,优雅从容,冷静自持,眉目间没有该年龄女性都有的老气,然随着岁月变迁,她也多了很多疲惫。倪薇是个严厉的母亲,她回忆着:“你大一那年春节时,偷偷把她带到我们家玩,那时候我就很不喜欢这个姑娘了。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不合规矩,她会把你带走,让你变成一个不受控制的坏孩子,让你和我离心。这种叛逆的、散漫的、自由的灵魂,从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如果我不能赶走她,你就会被她带走。”
“我果然猜得没错。她出现后,你被带得越来越不像你,越来越不听话。我花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培养成一个绅士,她轻而易举就把你的魂勾走。我不甘心。”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一直不分手。我给你介绍哪个优秀的女孩,你都发展不出什么好结果。她不在的时候,你就和死水一样,不高兴也不难过,跟机器人一样忙着工作。我去上海看你的时候……容与,你才二十五,你租的房子,连四十平都没有吧?许奕总跟我和你爸爸说你并不开心,我们不以为然,但这些年……我们才渐渐看到,你确实一直不开心。”
“容与,你是一个太难讨好的孩子。你那么小的时候来到我们家,不管是给你玩具,还是让你出去和小伙伴们玩,你都没有高兴起来过。那时候我不同意你收养你,并不是我真的多在乎钱财,而是看着你的眼睛……我真的觉得你养不熟。太冷,太傲,太难讨好。后来我接受了收养你,我都没有想到,你其实也在努力地融进这个家。这些年,我和你爸爸也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你和你哥哥都不听我们的话,是不是我们的教育真的哪里出了错……如果你确定只有叶穗能让你高兴点,你就娶她吧。”
“她永远不会是我喜欢的儿媳,不会是我满意的儿媳……但是,就这样吧。”
许容与站起来,向她弯身鞠躬:“谢谢妈妈成全。”
许容与也没有在倪薇面前帮叶穗说些好话,叶穗的性格是不为严峻的倪薇所喜的。倪薇肯接受,终归到底也不过是对命运的妥协。她没有狠心到要毁了儿子的一生,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
他心里对爸爸妈妈有些歉意,但想到夙愿成真,又有些欣悦。
而出了宴会,坐在车上。许容与手机没电了,他向司机借了个手机,非常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那边隔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接了电话:“喂,你好,哪位?”
说话的女声语速有些散漫,尾音却上扬,带着份儿勾魂摄魄的味道。通常男生听她这一嗓子,魂都要被勾走了。
许容与却很冷漠:“是你男朋友。你又去酒吧喝酒了?喝了多少?”
那边慢了一会儿,音乐声和说话声静了点儿,大约是手机主人走到了安静点的地方,对话才继续下去。叶穗说:“我也没喝多少啊。就是项目做完大家有点累,我们约着去酒吧放松下。我还是很有分寸的。”
许容与:“我看你醉得不轻。”
叶穗:“不是,我还想说你呢。我说你太过分了吧?你现在查岗都用别人手机给我打电话?你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啊?”
“你看谁家男朋友像你这样看女朋友看得这么紧啊?”
许容与静了下,原本想解释是因为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才用司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但她这么咄咄逼人的口气,他瞬间就没心情解释了。和叶穗交往时间久了,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就不那么在乎了。随便她怎么想吧。
他冷静的:“你喝多了,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不好,你回去睡觉吧。”
叶穗:“这夜生活才刚开始你就让我去睡觉?我不,我睡不着。我还要看帅气的小男生跳钢管舞呢。”
许容与怔了下,说:“不是说好我陪你的时候你才去玩么?”
叶穗:“我没玩!我只是跟人来酒吧谈合作谈项目。”
许容与声音冷下去了:“你不要狡辩。你回去吧,睡不着的话就去看看书,你的一建到现在都没有考过,你怎么还想玩?”
他口中的一建,是一级注册建筑师证,是建筑师证中的最高级别,可得国际承认。
叶穗听他说这个就烦。
烦得简直想抽烟了。
叶穗:“许容与,你以为我是你么?一年就能考过?一年考不过我就应该羞愧得不活了啊?”
许容与怔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态度端正点,认真点……”
叶穗:“我很端正!而且我不觉得一注就那么重要,一个设计师,常年工作累积的经验和处理现场问题的临时反应,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不认为一个证书能代表一切。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你不要总拿你那一套来要求我。不是你得第一,所有人就得跟着你一样得第一!”
许容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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