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连忙跑开,她在城主府内设下一个又一个自救的阵法,她不信赵煊真的留了丁澈的一条命,可又怕那万分之一,还是跑向了以前丁澈住着的小院。
小院内外有人看守,丁清费尽力气才冲进里面,她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丁澈。
丁澈没了双耳,没了右手,他的双腿不能行走,他在见到丁清时浑身颤抖地喊了声:“姐姐。”
丁清背上他,一如以往的每一次逃亡,她安抚道:“别怕,阿澈,姐姐带你离开,我们这就走!”
古怪的是没有捉鬼人士追上来,丁清带着丁澈跑到了城主府的后门妄图破阵,追上她的只有赵煊。
赵煊手中握着剑,直指丁清:“别逼我,阿清。”
他说完这话,根本没给丁清回应的机会,长剑脱手而出,一声阿清几乎喊哑了声音。
丁澈就趴在丁清的背上,左手用力推开她,挡住了那一剑。
他会的阵法很少,唯有一个八星阵是丁清反复教才学会的。他用八星阵护住了丁清,赵煊终于还是摔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直支撑着他站起来的力量消失了。
他的衣服上满是血迹,看向丁清的眼满是绝望。
丁清恨他,这是杀他最好的机会,可她无暇管赵煊。
丁澈的心口破开了一个洞,八星阵将她困在其中,丁清能破开丁澈的阵法,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怕自己稍有举动,丁澈就坚持不住这一口气了。
幼年残废的双腿萎缩于衣服下,丁澈抬头看向丁清,眼底没有痛苦,却是解脱。
他说:“够了,真的够了,姐姐……从爹娘死后,我就成了你的累赘,你虽一直没说,但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我早该死了。”
“若没有我,你不会遇上这些事,若没有我,你也不会受人胁迫,若没有我,你本可以不必死,你或许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是我害了你,毁了你。”
丁清泪流满面,她摇头:“不是的,阿澈,你是我的亲人,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丁澈自嘲苦笑:“你快破阵离开吧,放下我,你还有机会幸福的,姐姐。”
“我不跟你走了,我也不要你背我了,其实我早就想说,我活够了!这样窝囊地活着很累,很痛苦,我很懦弱,姐姐,你就当我是个胆小鬼,我想解脱了。”
丁澈吐出一口血:“或许我死后,魂魄也会被人掌控,但姐姐……丁清!你记住,阿澈是想要你开心的。若我的鬼魂受不住折磨,或被人迷惑失了心智,要你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都不要听,不要信,那不是我。”
“阿澈永远都希望姐姐开心,其他的我,都不是我,我只要你开心……走吧,走啊!”
丁清走了,可现实并不如丁澈所愿,她没能逃出鄞都城,又被赵煊的人捉了回去。
面对阴鸷残暴的赵煊,丁清做好了灰飞烟灭的打算,只是赵煊没有放弃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他在丁清这里找不到方法,便拉下脸做了令人唾弃的决定。
他对外放话,引永夜之主到来,他把丁清送回了她的噩梦身边。
丁清曾因信任,说出她最害怕的人,而她最害怕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声音笑吟吟道:“回来吧,乖孩子。”
丁清绝望了。
丁澈死了,他的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里,丁清去找时只能闻见漫天腐朽的臭味,一堆枯骨中,唯有一具因为天寒保存尚算完整的尸体。
丁清如往常一样,将丁澈背出了乱葬岗,她护了一辈子的人,是她此生唯一心灵寄托,是她的至亲,是她的底线。
他没了。
丁清找了块有树有水的地方,她将丁澈埋在了那里,那夜暴雨好比她娘死的时候,丁清还能记得三岁的丁澈抱紧她哇哇大哭,眼下却只剩下一块冰冷的无字碑。
丁清跪在了碑前,从此以后她真的就成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骤雨如瀑,噼里啪啦打在了瘦弱的身躯上,将丁清打得趴在地面。撕心裂肺的哭声被雨声掩埋,她在丁澈的坟前跪了一夜,彻底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赵煊巴结永夜之主,可永夜之主看不上他,说他是懦弱的宵小,不配喝下他的血。
丁清从丁澈的坟前离开后,变得尤其沉默寡言,玉霄姬嘲讽她,其他的恶鬼也都嘲笑她,他们说留在永夜之主身边多好,能拥有旁人所不及的能力,还能自在地做自己。
丁清只想苦笑,她从来都做不了自己,她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