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干拍打鱼鳍附和:“好可怜哦!”
骷髅看看它:“呃……好,谢谢你。可是被你同情,我一点儿也不高兴。你这小东西,比我还寒碜。”
鱼干一甩尾巴打在骷髅头骨上,快速游回余洲肩头。
只有樊醒还蒙在鼓里:“你们认识这个东西?”
骷髅:“什么东西?我是樊醒,我是你啊。”
樊醒一直都知道,母亲制造自己的时候,存在一个模板。
有一个具体的形象藏在母亲心里,母亲千方百计,想要让这个形象复活。它制造这么多孩子,樊醒怀疑,最终目的其实只是复原与自己拥有同个名字的人。
这也是在得到自己之后,母亲停止制造孩子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是樊醒不知道,原来“原型”藏在这里。
他们有一模一样的身高,手脚长度一致。骷髅东扭西扭,展示自己的骨骼:“我腰好细,对不对?”它跟余洲说话,“我允许你摸一摸。”
樊醒可以容许自己跟余洲开这种玩笑,但不容许别人在他面前骚扰余洲。他挡在余洲面前,上下一扫:“你是樊醒,那你应该知道,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骷髅挠挠不存在的头皮:“我知道,是安流。”
“缝隙”究竟何时形成自己的意志,无人知道,就连意志自己也说不清楚。时间对它来说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它没有可以厘清时间流逝的工具。
但它能感受到空间的逼仄和狭小。“缝隙”之中没有光线,混沌般的意志也没有形态,它只知道,这里狭窄、空虚,它需要张望更多的世界,它渴望如此。
某一日,“缝隙”被凿开了。
“缝隙”看到了裂缝,裂缝之外是火红的热度。它徘徊在裂口附近,发现裂口是一种奇特的通道。不同时空之间的壁垒被打破了,熔浆与气体正从别的地方流入“缝隙”,水往低处流一样。这些与意志平时接触到的不一样,它还不会说话,无法表达,但它知道,有什么正在改变,像墨迹在清白的水里扩散。
总会有什么东西来到这里的吧?意志在裂缝下徘徊,它开始制造通往不同地方的通道。它等待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落入“缝隙”的有机器残骸,有刻满文字的石头。之后更多的裂缝出现了,意志从这些不停落入自己身周的东西里,察觉了某种真相:它渴望的“更多的世界”,就在这长长的、黑暗的甬道之外。世界并非只有一个。无数时间与空间,在“缝隙”之外奔流。和那流动的一切相比,“缝隙”固结、静止,意志从裂缝窥视,但能看到的,却不能理解。
再后来,第一个历险者出现了。
他落入“缝隙”,在空气稀薄的地方感到窒息。意志第一次看到活物,他可以摆动手脚,可以说话,意志倾听他的声音,并迅速变化出一个模拟人类发声的器官,重复这个人的名字:樊醒。
在空无一物的“缝隙”里,樊醒开始研究意志和周围的物品。
他是在回家上楼的途中落入“陷空”的,身上还挎着一个包,包里装满了工作的杂物。他告诉“缝隙”的意志,有一个国家凿穿了壁垒,各个国家开始着手研究“缝隙”。他就职的调查局正准备成立一个“深孔”调查组,他是组织者之一。
他教意志说话,告诉它何谓“国家”,何谓“机构”。他去过许多地方,他形容出大海、山川、天空、飞鸟,他告诉意志,人类能做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人类能穿过裂缝吗?意志问。
你想穿过裂缝?你想成为人类?樊醒反问。
意志沉默了。它竭力变化,想跟樊醒拥有一样的外形,但它做不到。樊醒告诉它,自己在人类的世界里是当之无愧的英俊人物,只是有些许自恋,让他的恋爱和工作总是不顺利。
什么是自恋?意志又问。
因为觉得自己特别美,特别优秀,所以感到骄傲。樊醒答。
美,优秀,对人类很重要?
很重要。
为什么?
美和优秀,会产生价值,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实际意义上。
意志听不懂,它用自己能理解的话语问:我美吗?
那时候的意志拥有了自己的形态。它像被孩子随手捏成的橡皮泥人,四条胳膊,有脑袋,脑袋上是唯一的硕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