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流:“历险者会……会杀了她,选择成为新笼主。”
即便无法离开,至少可以把“鸟笼”打造成为自己的世界。樊醒和安流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幼嫩的孩子在“鸟笼”里,往往是最先被舍弃的。
一人一鱼检查了孩子的襁褓。这是个沾满了血和尘土的襁褓,湿漉漉的,被水浸过。但孩子还算整洁干净,身上没有损伤。樊醒从襁褓中找到一些纸片,上面写着奇特的文字。
安流认得出这些文字,它们属于一个混乱的时空,那里充满了战争、杀戮和掠夺,夜晚长达三十五个小时,人们艰难生存。樊醒抢来细看,已经被水濡湿的纸片撕碎了。
“怎么办?”樊醒问。
安流:“走吧。”
樊醒抱着襁褓站起。安流:“我是说,留下她,我们走。”
樊醒犹豫了。他抱着这么小的孩子,心里是全然新鲜的感受。身为母亲最后一个孩子,没有比他更幼嫩的生命出现在身边。看着怀里婴儿,樊醒从她宁静的睡脸里看到了甜梦。孩子下意识在睡眠中贴近他的胸口,安流在空中打转。
“她在寻找母亲的心跳。”它说。
樊醒没有心脏。他怔怔看着小孩儿,忽然对她说:“我是哥哥。”
安流狂笑:“你在说什么呀!”
樊醒:“喂,叫我哥哥。”
小孩不会说话,被樊醒吵醒了,皱着一张脸哭起来。樊醒手忙脚乱,安流气得落地。它总是保持鱼类形态,已经很久没有化身为人形。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安流的人形并不完美:它长着一张鱼脸,手脚有蹼。
把女婴抱起,安流晃动双臂哄她睡觉。孩子听着安流的心跳,渐渐睡了过去。樊醒伸手要抱,安流拒绝了:“不行,如果换个人,她会醒。”
于是安流和樊醒,在空无一物的“鸟笼”里呆看沉睡的小孩儿,直到安流意识到,如果一直不回去,母亲会起疑并找过来,它知道安流和樊醒在哪里。
安流和樊醒对视,两人都知道母亲找来会是什么结局:母亲不干涉“鸟笼”。它只会强行把安流和樊醒带走,留这个小孩儿独自面对她无力抗拒的命运。
“救救她吧!”樊醒抓住安流的衣袖,“安流,你一定有办法。”
樊醒看着海岸边正在小十头顶不停绕圈的安流。它是一条干瘪小鱼干,没有肉体,没有心脏,没有记忆。由真正安流的一根骨头变化而成,它只是安流的一小部分。
它必定也无法想起,为了送那个小孩儿离开,它牺牲了什么东西。
“安流的心脏是母亲赐予的,心脏的力量来源于母亲。”樊醒说,“除了心脏之外,安流还有自己的力量,虽然比不上母亲,但借助深渊手记,这部分力量可以制造出一个小小的、不留下痕迹的‘陷空’。”
余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十在水中站起,她胸口处鳞片裂开,露出了一颗眼球。
“那个‘陷空’无法长时间维持,无法选择方向、位置和时空。我们没办法把小孩送回她的来处,但至少,能让她离开‘鸟笼’。”
余洲回头看樊醒:“怎么制造?”
樊醒:“安流击碎了自己的左眼。”
余洲怔怔看他。
“安流用它的左眼和深渊手记,制造了一个仅容唯一生命体穿过的‘陷空’。我们把小孩放进‘陷空’,她消失了。”樊醒的手臂把余洲圈得更紧,“安流后来做了令母亲无法接受的事情,在母亲惩罚它之前,它把自己的右眼交给我。我利用它的右眼和深渊手记,强行在‘鸟笼’里制造‘陷空’,碰到了你。”
樊醒起初并不知道,占有自己深渊手记的青年有一个妹妹。他跟随余洲来到余洲的家里,在风雨中透过窗户看到了逼仄空间里的另一个人,被称为“久久”的小女孩。
他当然也认不出久久。只是第二天,在公园里,他在大树下不停徘徊,思索怎样才能抢夺回深渊手记时,久久看到了他。
小姑娘靠近樊醒时,樊醒清晰地嗅闻到了她的气味。她是这个时空中唯一一个能看到樊醒的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命运般的联系。
樊醒蹲下来看她,在久久好奇的目光里,他小声说:“久久,我是哥哥。”
久久很脆地回答:“你不是哥哥。”
这答案让樊醒有些伤心:“我救过你。”
久久:“什么时候?”
樊醒:“说了你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