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天是夏季里最热的几天,晴空万里,天气十分好,我放学后就去医院看她,刚到医院楼下就听见一声嘶声力竭的尖叫,一抬头,一个人影从十五层高楼上快速坠下,她的身体砸在我脚边上,一瞬间就血肉模糊了,那鲜血蹦在我脸上,还是热的…”
“别说了。”沐则的嗓音沙哑暗沉,猛地把沈夏时拉进怀里,用力的抱紧:“不准说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卖出了自己公司的股份给我留下一张卡和一间公寓…”
当然,也留下了永恒的梦魇。
母亲或许没有想过,她从楼下纵身跃下那一幕,还有她瞪着大大的眼睛血肉模糊躺在地上那一幕,最后都成了折磨沈夏时十五年的噩梦。
沈夏时有时候会恨她,有时候也会跑到她墓碑前质问她为什么抛弃了自己。
谁都不能体会从八岁到现在,她一个人过得有多么辛苦,沈夏时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她就不会那么孤单,不会那么无助。
曾经她也觉得没有人爱她,安博贺抛弃她,母亲也抛弃她,可直到沐则出现她才知道,最好的永远要等到最后。
要说过去,谁没有呢?
可你得释怀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这事一直是沈夏时心头的一根刺,就连几个好朋友都不曾知道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人提及。
值得庆幸的是,当她坦坦荡荡说完的时候,那块积压在她胸上的石头好像一瞬间就破碎得四分五裂了。
沈夏时也没哭,虽然眼里有滚烫的水汽要往外跑,她也给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姑娘从沐则怀里扬起脸,笑得明媚又温柔:“你看我没事,你也会没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相比起沈夏时,沐则的过去更残酷无情得多,她知道他必定是省略了不少内容没说,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为他所经历的事情感到震撼。
他们都算不上多好的人,一个穷凶极恶,一个心思深沉,都有一个不好的过去,幸好凑成了一对,相互温暖,相互救赎。
当沈夏时鼓起勇气告诉他所有往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跟他一起迎接不太平的未来,反正她斗志昂扬,多一个敌人少一个敌人也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她要拥抱新生活,天王老子拦着都没用,来一个干一个,来两个干一双。
至于沐则…
她搂紧了他的腰:“我在这里,你哪里也不准去。”
“嗯。”他低低的嗓音听来十分柔和。
两个人互诉衷肠,然后再展望一下未来,这样也挺好。
沐则觉得这姑娘很用心良苦,为了让他平常心一些,明显是揣着难受的跟他装洒脱,让他心疼。
沈夏时好的地方太多了,他觉得爱的挺值,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呵护她,绝不让她以后再过以前那种无依无靠的日子,最好能有个家。
他是男主人,她是女主人,时候到了就生两个孩子,最好都能长得像她,一家子都是他的心头宝。
沐则紧紧的抱着她,心里头描绘着未来的场景,怀里的姑娘身娇体软的,抱着舒服,桌上的菜都凉透了,俩人也没撒手。
直到——
“夏夏啊!!”一声悲天闵地的嚎叫传来,沈夏时身子微抖,楼上跑来一个泪流满面的杨谨:“你咋这么命苦!!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
原来一群人躲在角落里把刚才沈夏时说的话都听了个全,个个垂头叹息,脸上都挂着泪,尤其是杨谨,哭得那叫一个忘我。
他想去扒拉沈夏时,碍于沐则抱得严严实实,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干脆甩开了兰花指瘫在一边哭:“那个杀千刀的慕柔!!老娘一定要弄死他!!”
姜昕和江凉也没好到哪里去,抹着眼泪说:“我们只知道你母亲早早就去世了,没想到…”
沈夏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自己的烦心事儿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她从沐则怀里起来,摆手说的十分潇洒:“我没事,你们别哭了,像个什么样子。”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杨谨立刻哭得更加汹涌澎湃了,抽抽的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沈夏时给他扔过去一盒餐巾纸,听他继续鬼哭狼嚎:“难以想象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还时常说你被人包养,我真是嘴贱!”
说着,他开始甩自己的巴掌,沈夏时瞅着他:“得了得了,还没完没了了,赶紧擦擦眼泪吧,你眼妆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