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的视线也不过就是一扫而过。
却让韩烨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我好了,你进来用吧。”察觉到了韩烨的尴尬,薛莹擦擦手,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经过。
熟悉的……石楠花的味道啊……
真是有点上头……
韩烨松了一口气,寻常薛莹从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因此就算有时候早上他也会有这么个不便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在她醒来之前都已经毁尸灭迹了。
谁知道她今日会起那么早啊!
韩烨狠狠的把脏了的裤子丢进一旁的水桶里,几乎是不顾形象的蹲下来挠了挠头。
正当他郁闷难当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却见薛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净房的门口。
看见这般囧态的韩烨,薛莹只惊得睁大了双眼,佯装镇定的朝着洗漱架指了指道:“我……我……东西落哪儿了……”
薛莹说着,飞快的走到洗漱架前,把昨儿搓洗干净的孔氏送的那块帕子收了起来。
韩烨欲哭无泪,跟傻子似的蹲在了地上,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又重新站了起来。
等他洗漱之后,穿上了石青色团花暗纹银丝长袍,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他武定侯世子玉树临风、俊朗无双的模样。
两人对方才在净房生的事情心照不宣,都装作从没有生过的样子。
丫鬟们已经忙着在往外头搬行李,韩烨便煞有介事的左看右看,一副认真监督的模样。
“你又不去住,在这儿看的跟真的似的。”薛莹被他在跟前走烦了,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韩烨这才坐了下来,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自在,一时间又有粗使婆子收拾了净房的脏衣服拿去洗,韩烨的那条素白色裤子,就被放在最上头。
“……”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又波动了一下,韩烨别过头,索性不去看那裤子了。
次间已经摆好了早膳,丫鬟喊了他们过去,薛莹见韩烨还坐在那里一脸郁闷的模样,只笑着道:“一滴精,十滴血,你不要补补吗?”
“……”韩烨那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终于又露出了方才在净房中的囧态……
*
用过了早膳,各房都已经准备妥当,门房跑腿的婆子进来回话,说马车都已经备好了,薛莹这才陪着韩烨一起,去往清福堂请老侯夫人出门。
虽然昨儿谢氏跟韩鸿泰还是闹了别扭,但今日韩鸿泰还是一早就到了。
夫妻两人站在老侯夫人的身侧,身后还跟着沈氏夫妇。
老侯夫人便开口道:“你们衙门里都有事情,不用亲自陪我走这一趟,老五已经告了假了,有他一个人送我就够了。”
韩鸿泰便开口道:“儿子们难得在京城,也想亲自为父亲上一炷香,您就当儿子我也想尽个孝吧。”
“你孝顺不孝顺,你父亲心里比我清楚。”老侯夫人看看韩鸿泰,又看看谢氏,继续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路上也好陪你媳妇说说话。”
谢氏却开口道:“我和母亲你同坐。”
老侯夫人瞧着谢氏这别扭的模样,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用不着,老三媳妇跟我坐就好,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我可不跟你们坐……”
谢氏无奈,只好和韩鸿泰一起坐了同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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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城,视野渐渐的开阔了起来,老侯夫人撩着帘子看了一眼,前几日下过雪,如今雪还没全化开,远近的草垛上满是一堆堆的雪顶子,瞧着就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老侯夫人把帘子放下,搓了搓有些凉的掌心,孔氏便将放在了一旁的手炉递了过去道:“老太太,您用这个。”
手炉包着猩猩毡的套子,温暖柔软,老侯夫人接了过来,放在怀中暖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孔氏。
孔氏依旧年轻,甚至与她当初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样温婉聪慧的女子,若是老三没死,她必定是最合格的世子夫人……
只可惜……
这世上总归有太多令人惋惜之事。
况且老三还有李姑娘,终究是他们辜负了她更多些……
“齐哥怎么样,这几日有没有闹你?”老侯夫人开口问道,眉眼中满是慈爱的笑意。
“齐哥很乖,非常懂事,比兰姐小时候还懂事。”孔氏如实回道。
大约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生母,齐哥对薛莹、对她,都有一种依恋的情节,反而是对于生养他的那个人,他并没有多少执念。
“他纵然并不该来这个世上,却还是来了,也许这便是他的造化。”老侯夫人说着,只叹了一口气,视线却一直定定的看着孔氏,过了好片刻才开口道:“只是……他并不是我们武定侯府束缚你的枷锁,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老侯夫人年近古稀,目光早已有些浑浊,此刻却无比清澈的看着孔氏,一字一句说的诚恳:“我向来是不主张你为老三这样守着的,你应该趁着年轻,去找寻自己的幸福。”
“祖母……”孔氏眸光微动,温婉的脸上笑意恬恬,只开口道:“我如今就觉得很幸福,有兰姐,还有齐哥,还有你们一大家子……都对我这样好……”
老侯夫人却已经摇了摇头,不等孔氏把话说完,只叹息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不如意的是什么事吗?”
孔氏自然不知,只慢慢的摇了摇头。
老侯夫人便笑着道:“我最不如意的,便是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姐夫当继室。”
“我虽没得选,但也尽力把日子过好了……”老侯夫人看着孔氏,只慢慢道:“可如今……你却还有的选。”
孔氏低头,心间上似是莫名的动了一下,一时间只觉得酸楚难耐,早有雾气涌入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