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轻斥了声云雀,急得连帽子跑掉都顾不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夫人,您往外看看,陛下把小皇子抱来了呢。”
听见这话,我忙扭头往外瞧。
夜色凄迷中,我看见不远处停着辆华贵马车,跟前立了好几个穿着飞鱼服、手执绣春刀的暗卫,其中就有大福子。
而李昭呢,呵,他站在最前头,手里抱着捧牡丹花,身上穿着当初我从挽月观带回来的那套黑色西装,他人高,裤子稍有些短,都露出了脚踝。
多日未见,他好似清瘦了些,人有些憔悴。
在我们四目相对间,他面上一喜,眼里含着亏欠、期待还有神采,不知是不是头一次穿西装,有点不太好意思,拽了下袖子和下摆,疾步往我这边行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哭不笑不说话。
他呆住,欲言又止。
我被骗了,儿子没来。
他穿这衣服什么意思?道歉?或者给我温柔爱意,哄我忘记母子分离?
我摇了摇头,不再看他,懒懒地靠在车壁上。
而此时,云雀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这丫头啐了口,一把推开胡马的头,紧接着,她从包袱里找出个镶了宝石的金臂钏,狠狠地砸了出去,我听见胡马惨叫了声,不知砸在了头上还是身上。
云雀趴在车窗边,头伸出去,喝骂:“别再找我了!咱们从今儿开始一刀两断!还有,我们家已经上锁了,要是少什么东西了,就是贼偷的,贼!负心贼!”
我没想到,向来温驯的云雀发起火来,竟这样厉害。
真的,当了母亲后,眼窝子就浅,尤其最近发生这样的事,很容易掉眼泪,但我忍住,咬牙忍住,我不想再让云雀担心。
“好啦好啦,别气啦。”
我将云雀拉回来,嘱咐阿良和阿善马车赶快些。
刚准备岔开话头,和云雀说点旁的,没想到这丫头扑在我身上,哭得直喘,不住地骂:“胡马那厮助纣为虐,我恨死他了,赶明儿我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再不理他。”
“不哭不哭。”
我笑着安慰:“瞧瞧,我们家大小姐这眼泪都要成河,能给我洗纱衣了。”
“夫人。”
云雀扁着嘴,轻打了下我的肩:“人家正难受着。”
转而,这丫头忽然坐直了身子,痴愣住,问:“奴方才是不是嘴快,把陛下也骂了?”
“没事。”
我揽住云雀,笑道:“我现在懒得和他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否则,骂的比你还厉害。”
忽然,我再次看见车帘被胡马掀开,他气喘吁吁地跟着跑,额上被砸出个血印子,瞪了眼云雀,无奈地冲我一笑,劝我:“何必这样呢夫人,伤了陛下颜面,对您有什么好?瞧,陛下恼了,原本逢五逢十约定,他改成了每月初一十五,算老奴求您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里慢慢说。”
“十五那日,我会准时回来看儿子,劳烦公公多费心,照顾好咱们睦儿。”
我拍了拍胡马的手,笑道:“云雀也是向着我,她对公公没什么恶意,公公别计较,过些日子火锅店开张,定给公公留个雅间,一定要过来品尝。”
说罢这话,我将车帘从胡马手里抽出来,并且从包袱里,将装了五千两银票的锦盒拿出来,掂了掂,扔出车外,同时催促阿良阿善,将马车再赶快些。
……
朱雀街是长安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这里秦楼酒馆林立,入夜后,各色花灯闪烁,四处充斥着香车宝马。
摆夜摊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酒楼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醉人的酒香,还有弹唱妓。女动人的歌声。
而我盘下的酒楼,此时黑灯瞎火,在一片热闹中显得有些突兀。
我让护卫将车赶到后巷,打算后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