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瞬间开始狂跳,手心都冒汗了。
八弟显然精心捯饬了番,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儒冠里,身上穿着他最体面的袍子,想必他知道我在楼上等着,那低了十几年的头今儿也抬起了,一脸的喜气,四处找寻着他失踪多年的姐姐。
可他猛地看见了张达亨,背瞬间又佝偻了起来,忙要退出酒楼,谁知被张家随从给拦住,他没法躲避了,恭恭敬敬地给张达亨见了一礼,压根不敢正眼看人家。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高小公爷哪。”
张达亨莞尔浅笑,握着紫砂壶,饮了口茶,言语里尽是讥讽:“小公爷来这里作甚,可是抄书的墨不够了,来打一壶?”
他话音刚落,周遭瞧热闹的贵少们哄然大笑,起哄道:“大抵银子不够使了,不好意思问他那个当姨奶奶的姐姐要,于是到酒楼乞讨来了。”
这是我设的局,我知道八弟会被辱,可真让我看见此景,心仿佛被插了刀子般疼,不知不觉,我的小腹又开始疼。
一旁的谢子风瞧见我的异样,忙过来扶住我,急道:“姐,你脸色好苍白,没事吧。”
我摇摇头,推开谢子风,咬牙往下瞧。
我八弟被奚落嘲笑后,也没敢发火,强咧出个笑,躬着身四处见礼,唯唯诺诺道:“草民到此处打问个活儿做,不想遇到爷,这就告退,免得坏了爷的雅兴。”
“慢着。”
张达亨下巴微抬,傲慢地看着我八弟,不屑道:“太子妃娘娘吩咐了,因着你过世的六姐和她是闺中密友,特特下了懿旨,嘱咐我张家子侄,若是碰见了高家人,务必得扶一把。”
说到这儿,张达亨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笑道:“别说兄弟不遵娘娘懿旨,来吧小公爷,领赏吧。”
我八弟顿了顿,弯着腰上前,将桌上的那几枚铜板摸去,连声道谢,便往后退,谁知还是被人拦着。
“这?”
我八弟笑得谦卑,问:“敢问爷,草民能走么?”
“走?”
张达亨眉一挑,坐到四方扶手椅上,翘起二郎腿,鞋尖朝地点了下:“你还没跪下谢恩呢,竟敢走。”
我八弟那张消瘦发黄的俊朗登时窘得通红,他想逃,可是周遭被张家刁奴堵住,根本无处可逃,他被逼的双眼通红,浑身发抖,许是顾忌我在,他不想让姐姐看见他如此卑躬屈膝,于是大着胆子,顶撞了句:“太、太子妃娘娘仁慈,想来也不会叫故人之弟受此屈辱,还请爷高抬贵手。”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个刁奴狠踹了下腿弯,强迫他跪下,那些人抓着他的头,重重地按在地上,对着张达亨的足尖磕头,喝骂:“这才是谢恩,知道么,死瘸子!”
第37章少年侠气诛他张家满门良贱
我忍无可忍,立马转身要下楼去。
大福子和谢子风同时拦住我,皆劝:“夫人你有孕在身,若是被冲撞了可怎么好,再说那张达亨是见过你的,没得多生事端。
最终如我所料,热心且仗义的谢子风看不过眼,说“姐你不方面露面,大福子身份低微,势必压不住那张家恶少的气焰,还是我去。”
谢子风一离开包间,云雀就进来了。
“怎么样?”
我手附上小腹,护着孩子,轻声问。
云雀快步走过来,伺候我穿上披风,手按在我肩上,压低了声音:“奴那会儿以天凉为借口,回去给您取衣裳,暗中去找了李少帮忙。那李少是皇商,名头毫不弱于那洛阳的首富陈砚松,此人性豪奢,喜好收集奇珍异宝,素来多结交豪贵公子,与张达亨甚是相熟。说起来,李少和谢三爷还沾亲带故呢。那李少虽名为皇商,实际上私底下给太子爷做事,时刻替爷盯着长安豪贵的动静,奴过去奉爷的旨意,吩咐他做过几件事,故而此番请他出面,让他把张达亨哄到酒楼来,他还当是爷的密旨,忙不迭办了。”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握住云雀的手,问:“你如此帮我,不怕殿下责骂么?”
云雀抿唇一笑:“当初殿下将奴给了夫人,奴此生都是您的人,为您做事是奴应尽的职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