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说过了,回去的话,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选,要学你姑姑嫁到西边吗?你别忘了,你的姑姑虽嫁过去做皇后,可是死的不明不白。”
自柔然从六镇起事后趁机发展壮大,阿那瑰两头下注,已经从晏家和贺赖身上同时捞取了无数好处,长城以北,漠南大片土地全归柔然,晏清源想到这,冲茹茹欲张的厚唇上一按,笑对她满目的恨意:
“公主,生气可就不美了,别气,先回去歇息,我明日就去见你兄长。”
一听兄长名号,茹茹势头敛了不少,万事,她得听家里男人的,秃突佳来晋阳后,早和她约谈,自然是同意这桩婚事的。眼下,不过想给晏清源一个下马威,先在他跟前横足了,驯服住了,日后自然在邺城后宅随心所欲,只等再生个儿子。
茹茹一走,晏清源脸上的笑意消散得极快,转身迎上刘响,再一瞄,身后头跟着的是穆孚,顿时精神振起,眸中那股清凌凌的光一闪,问道:
“阿那瑰有消息了?”
早在邺城,晏清源就安排穆孚再作探马扮作胡商一探柔然,穆孚这一趟,来回极为利落,摸清了头绪便快马回程。
“柔然没什么大动作,就等着世子和南梁贺赖柏宫一片混战时,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属下倒发现了另一事,柔然有群锻奴,是突厥人,小部落而已,可贺赖却遣了使臣去见突厥的狼主。”
穆孚果真耳聪目明,一下便探得了晏清源极感兴趣的东西,果然,晏清源嘴角一扬,露出个愉快笑容:
“老狐狸的窝,是有人想要出来分杯羹了!”
说罢朝穆孚投去赞赏的一记眼神,“突厥能不能成事,我要静观其变,柔然这只喂不饱的狼,也该有人杀杀他锐气了!”
转而看向刘响:“我给秃突佳写个拜帖,你跑一趟。”
回到书房,简明扼要划拉两行出来,跟柔然世子没必要引经据典,晏清源不屑一笑,把帖子一推:
“让他明日准备一见罢!”
上前往怀中一揣,刘响不失时机凑到眼前,试探问道:“世子这是要用离间计?”
晏清源眉宇高迈:“不错,我要一石三鸟,让他们内耗去!至于阿那瑰,”他轻蔑笑了,“他很快就会知道,跟我晏家谈条件,筹码只能我开!”
他这神情,又是个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模样了,是熟悉的世子,刘响情不自禁跟着点头颔首,一扫多日阴霾,也怀揣着颗激荡的心,出门跃马,一溜烟奔驰去了。
月光落地,从窗子那透进来层银辉,归菀哭累了,便稀里糊涂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将一双红通通的眼睁开,坐起身子,竖着耳朵仔细听那阵飘来的乐声,竟不再是先前的丧乐齐鸣,独变作了一缕她从未听过的深沉浑厚,悲凉凄清。
她从床上下来,把绣鞋一趿拉,走出门,只觉这悠悠荡荡的曲子就在附近,犹如雁鸣挥洒,循声找几步,就见木兰坊晏清源书房前的那座亭台栏杆上,坐着个人影。
是谁?也在这样的月夜里,和她一样哀思盈心?
越近,越觉得丝丝缕缕直扣心弦,归菀把步子一停,无论如何都辨不出是什么乐器,非箫非笛,非埙非笙,刚要再探身,乐声顿消,上头传来清晰的一声笑语:
“是哪个剪径小贼?”
归菀眉心一跳,是他的声音呀!扭头就要回屋里去,晏清源已经叫住她:
“我都看见你了,来,到我这坐会儿。”
听他盛情相邀,无可奈何,归菀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悄悄把眼角一擦,略整了裙子,才提着走上台阶。
晏清源一身雪衣,在月色下不显,倒像蒙上了层灰扑扑的飞尘,许是晋阳这些时日不落雨的缘故,到处一片干燥,风沙不小。
他就靠在那儿,一腿支起,懒懒散散的个样子,归菀默默看他几眼,轻声问:
“世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呀,看看月色。”晏清源眉头一挑,玩味地笑看归菀,“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我这算不算笳引佳人?”
月色替她掩饰了那抹红晕,归菀这才留心他手中拿着的一样东西,知道乐声就从此出,还没问,被晏清源伸手一揽,人就来到了他眼皮子底下,站在那道含笑不语的视线里,只得把脸垂了。
手里一热,被塞了个物件,归菀吃惊地抬首,晏清源也扬眉笑道:
“羊骨做的胡笳。”
归菀好奇,把一管胡笳拈在掌心,偏头一打量,问他:“不是芦苇叶卷成的么?”
晏清源手覆上来,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