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手,由她去了。
人一走,晏清源便冷下脸,对那罗延道:“你几时连嘴都管不住了?”
“属下,属下知错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那罗延心下虽不服气,却还得认错,耷拉着个脑袋,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可世子爷,不是要瞒着她的吗?世子爷怎么又让她去看卢静?”那罗延没想通,把眼睛又一抬,等着晏清源答疑解惑,晏清源手按在舆图上,脸色已稍缓:
“卢静到底算她一个故旧,只当让她再见一面,权作送行罢。”
“啊!”那罗延目中一亮,很是璀璨,欣喜不已,恨不能手舞足蹈,“世子爷终于决定要杀卢静啦?这太好了,属下看当初就不该带回来!”
晏清源哼笑:“不带回来,怎么把这一群牛鬼蛇神引出?我去晋阳遇刺,也是他一手撺掇的皇帝,我迟迟不动他,正是为等今天。”
说着,轻松结尾,“他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那罗延讪讪一笑:“可他府邸里头的那些东西,世子爷都留着,是有用吗?”
又是诗文典籍一堆,那罗延彼时带上温子升,弄了一整日才分门别类地装了箱,全拉东柏堂了。
晏清源理所当然道:“有用的,我自然要留。”
说着,目光忽一定:“你去把二郎参军崔俨百里子如都请来,先在听事候着,我随后就来。”
那罗延刚一抬脚,晏清源在身后叫住他:
“卢静的事情,你再敢多嘴,自己割了舌头。再有,顾媛华的丫头找来了吗?带进来。”
听得那罗延头皮滚过一阵麻,赶紧答应了,溜之大吉。
少时,那罗延便把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给拎了进来,往屋里一丢,正是洗月。她本十分机灵,察言观色最是拿手,脑子也转的快,此刻,被那罗延这么一扔,险些趴倒,一定神,就瞧见了一脸笑容可掬的晏清源。
明明他在笑,可饶是那股机灵劲,也耍不出来,人成呆子了。
“大将军……”洗月战战兢兢见了个礼,再不敢出声。
本来在府中一切安然无恙,要陪媛华去给老夫人诵经,不想刚出了月门,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人到了哪儿也不知,看见个凶神恶煞的那罗延,心中猜想清楚了,怕不是东柏堂,就是大将军府,惊的一身冷汗,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大将军寻她一个小丫头的不是做什么呀?洗月脑子乱的要疯掉,关节泛白,是捏的紧了,牙齿直打颤,都不知怎么挤出的那三个字。
晏清源直接对洗月道:“我要问的事情,说实话,听懂了吗?”
没有任何威胁,他的语调也寻常极了,洗月却吓得把头直点悄悄掐了自己手腕一把,一点也不敢犯迷糊。
“顾媛华,是不是收到过从晋阳来的信?大概是什么时候?收了几回?”晏清源往案前一坐,气定神闲审了起来。
洗月脑子一轰,暗道他怎么连这个也问?陆姑娘从晋阳写信他不该最清楚么?却无暇多想,把个眉头一皱,两眼朝上一翻,做出个苦苦思索状,到底是几个月前的事,回想半晌,才不太能拿得准道:
“腊月十七,还是十八那天,总之是没到小年呢,顾娘子收到了一封从晋阳来的书函,再往后,好像没了,奴婢知道的,就这些。”
晏清源心底一算日子,当下了悟,又问道:“之后呢,有没有见什么人?”
洗月顿时把头摇得跟打摆子似的:“没,顾娘子什么人也没见。”
“来人,”晏清源忽低喝一声,立下有个身影从廊下闯进门来,极为迅敏,洗月呆呆一望,晏清源已微笑着吩咐:
“把这丫头舌头给我割了。”
听得洗月膝头一软,再没了先前头在晏府的硬气劲儿,头叩如捣蒜,几要哭了:“大将军恕罪!奴婢这是犯了什么错,奴婢一定改,一定改!”
“说,顾媛华到底有没有出去见什么人?”晏清源话音刚落,侍卫会意,把洗月头发一拽迫她仰起脸来:
头皮扯得又紧又疼,泪花子直转,洗月只得从嗓子眼里细细冒出了把变形的声音:
“顾娘子偶尔上街,顺道会去探望她称‘卢伯伯’的人,将军虽不许,但娘子之前去了两回,也没说什么,这以后,时不时再去,将军便不管了。”
侍卫手一松,洗月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碎泪纷飞,头皮还在麻痛的余波里,身子已经抖如糠筛,畏畏缩缩地觑着晏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