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源死了么?
眼睛里忽一阵酸涩。
一阵马蹄声疾来,为首的亲卫刘响翻身下马,还没喘匀气,奔到人群跟前,那罗延便先抽身出来,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只见那罗延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拍拍刘响肩头不知说了什么,转身吩咐人把晏清源送回东柏堂。
晏清源遇刺的消息暂时封锁,无人知晓,御医被骑奴带下山去,一切如同未曾发生,众人只管各忙各的,还是那罗延想起归菀,虽恨不能把她一人扔这喂了野狼最好,想到世子,一顿足,走到归菀跟前:
“要是世子有什么差池,陆归菀,你就是死一百回也不够!”
恐吓完了,犹不解恨,把归菀五花大绑起来,往马背上一扔,同亲卫们从小路打道回府,东柏堂里今日除了稀松几个部吏忙事,都沐休去了,一时间,没惊动任何人,那罗延和刘响两个亲自进房伺候。
归菀浑身酸疼,被秋芙两个带回梅坞,脚底如踩棉花,空空荡荡,等秋芙打来清水,才蹲下身子,把澡豆化开,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上脸上的血迹。
水里洇开缕缕红线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仔细一想,在寿春时,有一回,晏清源命她洗过盔甲,那上头,正是朱八叔叔的血。
想到这,归菀仿佛被定住,呆呆地看着水中倒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等再回神时,秋芙走了进来,一脸的不安:
“陆姑娘,那罗延让你过去。”
归菀点了点头,也不用手巾,随便在身上揩了两把,出来见那罗延,什么也没说,只跟着他走到晏清源的寝阁,听他忿忿说道:
“世子爷让你进去。”
前脚刚抬,就听那罗延恶狠狠在身后补了一句:“陆归菀,你要是敢再图谋不轨,世子爷不杀你,我定要杀你!”
想起他骂自己的那话,眼中一热,将泪水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一侧眸,血红的夕阳,照到眼前,格外刺眼,归菀觉得,连夕阳都带着股血腥味儿了。
等见到半躺于榻的晏清源,那张脸,血色尽失,没泛过来半点,像个纸片做的假人,可眼睛是睁开的,已经是醒着的了。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到我跟前来。”晏清源只是醒了而已,人依旧虚弱的很,嘴角却已经噙住了丝笑意,从从容容地看着归菀。
归菀低头往前行了两步,仍是一句话也无,晏清源手一伸,不像往日那般轻巧就能把人勾到怀里,这会,他怀里确也再难能拥住美人,自嘲一笑:
“坐这罢,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见她始终垂首不语,将下颌一抬,额角那道血口子赫然入目,因方才盥洗,碎发撩到两边,四周清洗的干净,伤口却更显清楚了。
晏清源似有所思,转身把榻头放的金疮药一拿,塞到她手里:“让你秋姊姊给涂上,几日就好了。”
归菀攥了攥瓷瓶,抬起眼来,想要说什么,在他脸上转了两圈,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
“那罗延是粗人,他说什么,你不必在意,就当过耳秋风,可不要因此再病一场。”晏清源等她片刻,见她不说,自己就先说了。说着,把她手指一抬,盯着指缝看了半日,才一笑放下。
目光停在她胸口,那里有道圆圆的疤痕,日久渐淡,却不会消逝,他是清楚的,每次尽量避开,再看她衣裳慌乱之中穿戴的,不大整齐,于是拉过归菀,在她鬓角轻吻了一吻,低声问她:
“簪子呢?”
第67章千秋岁(14)
他的呼吸滚烫,归菀不由自主一缩:“收起来了。”
晏清源笑了笑:“那就收好了。”转而吩咐她说:“把衣襟撩开。”归菀一脸的惊诧,以为他是被射糊涂了:“大将军……”
他揶揄一笑:“我这个样子,还是要命的,你想到哪里去了?”归菀脸上跟着一热,轻轻将衣襟一分,又实在放不开,拿手半掩着寸寸雪肤,声音低不可闻:
“大将军要做什么?”
晏清源推开她手,找到那处旧疤,摩挲两下,停着不动了:
“我都没问过你,一到阴雨天气,这里是否生痒发痛?”
说完俯下身来,嘴唇就要贴上,归菀下意识往后一掣,把衣裳穿好,语气有些慌乱:“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