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菀身子一颤,被他说的脸刷白,顿了片刻,才凝上更重的一层红云,还尚不知如何反驳,见他已经开始下笔了,半晌,盯着自己那顶绣着兰草的帐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蓦然回神,身子刚想一动,被人拦腰就抱了起来,不意间,归菀扭动时带翻了那座桃形忍冬纹镂空银熏炉,听她一声惊呼,外面秋芙赶紧奔进来,一眼看见归菀是在晏清源怀中,正红着面挣扎,无限娇羞,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一扭头,又跑了出去。
外间一阵轻微响动,继而窗子底下有了脚步声,又渐渐远了,归菀知道两个姊姊分明是避嫌,也不敢逗留,脑子一清明,已经被晏清源推倒压过来了。
这个时辰,太阳正盛,天又晴的分外好,即便是冬日,因为打过春了,不再是实打实的冷,隐约自窗子透进来的白光照得归菀面上更柔和,那张樱唇,因为紧张,咬得也更加红艳,一想几天前,也是大白日里,被他肆意折叠,归菀吓得六神无主,拿手去奋力推他:
“我不要在白天里这样,不要……”
说着眼里汪着的水色,就成了清澈的两道泪,滚滚横落下去了。
这个模样,柔弱地更想让人毁了她,晏清源笑了一声,倒真的停了动作,归菀本以为他放过这一回,却见他解了玉带,俯身过来,自己眼前一黑,察觉到那双手在脑后打了个结,还给她试了试松紧,一时更是受到莫大惊吓:
“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样子!”
晏清源装作听不见,将人重新抱起,往床上一丢,解开挂钩,等床帷低垂,将一切隔了出去,不再有光线进来,才边剥她衣裳,边笑道:
“还看得见么?一会就想要了。”
不过片刻,归菀通体甜霜一样的身子呈现在了眼底,她已经哭的喉间发涩,身子不住地战栗着,不知是冷是怕,忍不住蜷成一团,往里缩去,晏清源拽住她一只白皙小脚,就给拉了回来,温柔笑对着:
“冬日阴盛阳虚,我补你些阳气,不好么?”
他的气息开始游走,热烘烘的,煨的归菀渐渐发起烫来,眼前世界,也不再是黑的,时而是耀目的朱砂红,时而是繁复的金银错,蜿蜒到天河落处,那里正是上元节秦淮河畔的灯会,烟花不堪剪,璀璨透顶。
直到鬓发湿透,他胸前滴落的汗珠,同自己的,再也分不清楚,帐子里,慢慢沉寂下来,归菀偏过头,抖个不住,颤巍巍将玉带费力解下,死死掐在手心里,好像掐着的正是晏清源的咽喉。
等晏清源的目光投过来,归菀无声看着他,嗓子是涩的:“你满意了?”
晏清源手指拂上她脸颊,鼻间那,还点缀着一星半点的细汗:“差强人意罢,”说着忽附上归菀耳边,暧昧私语低笑,“你明明可以更软更湿。”
说着不等她羞愤瞪自己,兀自起身,将帷帘挂好,一径走出来,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才转身从她身畔取了玉带,对上那双明眸,又是一阵心痒,亲了亲秀眉,发善心道:
“明日上元节,小晏会带顾媛华出来,你也跟着去看看罢?”
他笑着捏住她下颌,摇了一摇,暗含警告:“只是,别太招摇,这一回,再敢像上回要人找,我不轻饶你。”
说完,不忘替她斟一盏茶,递向手间,归菀已撑着身子坐起,这一回,却不接,还在恨他白日里这般不堪作践人,晏清源不勉强她,自己啜了几口放下,眼皮一搭,瞥见案头放了盘蜜饯果脯,问归菀:
“嫌茶淡了?”
归菀默不作声,眼中噙着泪,拿帕子一人清理着他留下的泥泞狼藉,胃里一阵恶心,惹得她蹙眉。晏清源悉数看在眼里,笑道:
“我让她们抬热水进来伺候。”
他人却不走,挑了颗青梅,含在口中,走向归菀,一揽腰肢低头把青梅渡进了她腔子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吸允纠缠着,归菀明显又被他吓到,挣不开,觉得津液都要淌下来了,他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直到一脉酸甜涨满了味觉,颈子后那只手的力道陡然消失,归菀才透上半口气,呆呆地看晏清源吐出一枚核子,幽暗的眼睛里,露出点戏谑:
“精神了些没有?”
归菀只觉两腮发酸,拿帕子掩着面不再看他,盼他快些消失,自己好接着画园子。等外头秋芙两个进来,晏清源真的去了,归菀剩下的那半口气,才彻底透过来。
每年的上元节,江南的习俗,乡下人家喜蚕祭、迎紫姑,做宜男蝉,城里兴的同都城建康并无二致,各地都有灯会,不过最盛的还是秦淮灯会。后来,会稽大兴灯会,却丝毫不输帝都。
到现在,归菀都记得如霜明月下,鼓瑟吹笙,花市如昼,绵延不断,目光的尽头,是要接上天路一般,映的人眼中,也是如流星点点。
真的到上元节这天,比之昨日,空气里更是温暖,仿佛春的气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算算日子,都已过了雨水,指不定现下地气转暖,小虫子都要苏醒过来了。
归菀既得了晏清源“恩准”,起得甚早,梳洗用了饭,准备出门时,那罗延已带了一干人,在东柏堂门口候着了。
归菀看到他的刹那,不禁皱眉,他这是亲自来盯着自己。
好不易提起的兴致,一下便消散了,归菀哭笑不得,那又何必让自己出来?转念一想,我不理会他便是,本要和姊姊高高兴兴聚首一日,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败了机会,如是一想,面上重新提起了一丝精神。
到了晏府,晏九云也沐休在家,正在媛华的看顾下,临着字帖,听说那罗延来了,心思立马飞了,一转头对上媛华冷若冰霜的脸:
“赶他走,你忘了上回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