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们许多日了,究竟是因为何事,还望痛快说句话!”
“你进李家也有一段时间,即便不算知根知底,但有如此明显的异常也不曾觉察?”
谁也不愿意回答谁,还不住给对方抛出新的问题,自然不是能谈事情的进展,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站在巷中对峙,双方都绷直了身子在暗中蓄力。
只是黑衣人这一句话,倒是勾得织萝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究竟李家有何异常。多了个非人不算,就只是男主人归家而已。莫不是上了战场的人,便合该一辈子回不来了么?
“姑娘,那个流夕似乎不是什么坏人,多半是那黑衣服的是非不分了,咱们要不要帮她啊?”元阙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道。
织萝似笑非笑地回望他一眼,以口型道:“不是坏人?因为漂亮么?”
“姑娘你怎么记仇啊?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心要夸她的,还是姑娘最漂亮的!”
夸人还不是真心的……那就是习惯的呗。油嘴滑舌,吊儿郎当,轻浮!
听着着随口说出当时玄咫骂他的话,元阙脸色微微一沉,却没有反驳,只是忽然抬手一指,“不好!打起来了!姑娘,我们帮不帮啊?”
织萝连忙凝神去看,见那二人当真是打了起来,黑衣人都出剑了,那颜色十分娇嫩的穗子就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飘舞,看着十分滑稽。
这二位一言不合,还是真的开打,一点都不作假,上蹿下跳,你来我往,除了还带着几分试探外,比织萝见过的、亲身经历过的许多场打斗都要惊险。尤其是那黑衣人,也不知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对着一名至少外貌看起来是娇弱的女子下这么狠的手。
“这位流夕姑娘还挺老实,这个黑衣人似乎不会法术,真刀真枪地跟她动手,她就也不用法术……这是要吃亏啊。咦,瞧着都不是对手了,怎么还发愣呢!”织萝将红线扣在指尖,准备见势不好之时帮一把。
元阙本来就是用剑之人,看他人用剑颇有些心得,渐渐就发现了有些不对。“我似乎……猜错了,这个穿黑衣服的不是道士也不是捉妖师。”
“何以见得?”
正好那黑衣人一剑刺出,变式剑花一概没有,就是那么朴实无华的一剑,却十分凌厉,擦着流夕的腰侧刺过去,一下子削断了她的几缕发丝。若是他想,剑势反向一偏,伤到的就一定是流夕了。
元阙便指着这一剑道:“姑娘你看,这人的剑法毫无花巧,但威力惊人,一看就跟那些所谓高门的唬人剑法大不一样……啊我是说大多修天道的门派,即便是剑修也注重剑法的实用性,但非得让着剑法看起来有那么些仙气,怎么也会加点花架子进去。”
织萝仗着本体方便,若真是动起手来就使红线,怎么顺手怎么来,也没想过什么章法,对剑法就更没研究了,但听元阙这么一说,似乎十分有道理。“那依你之见,什么人才会学这样的剑法?”
看神情织萝不是在揶揄,而是认真询问,元阙当即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肯定地道:“这种剑法最大的功用,是杀人。”
“杀人?”织萝若有所思地盯着黑衣人看了看,“大白天里也穿黑衣,莫不是穿夜行衣成了习惯?杀手还有白日里乱窜的习惯?”
“不是杀手。杀手的手法不但求一击毙命,还刁钻古怪,但这人的剑法沉稳大气……一般军士才会学这样的剑法的。”
“军士……李铉不就是个军士么?还是个将军的。”织萝微微一惊,摸着下巴道:“这人莫不是与李铉有什么渊源所以专程来找他的?连头脸都不愿意露,多半还是有仇的。元阙,上次李铉的钱是结清了的吧?”
“啊?”实在是这最后一句话离题万里,元阙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结清了,一文不少啊。”
织萝满意一笑,“那就好,私仇不管。”
两人聊了一阵,视线也就从那两个相斗的人身上稍离,再望回去的时候,却不料一瞬间便是变故陡生。
也不知流夕的本体是个什么,动起手来不用法术就罢了,连法器也没有,仅凭一双肉掌就敢对上明晃晃的长剑,难怪一直都处于下风。
只是那黑衣人也不是全无短处,如不然流夕也早就坚持不下去了。而令元阙与织萝惊讶的是,黑衣人的短处,竟是他单手抱着的那一摞花灯!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些花灯还是被流夕顺手砸出来的,是李家的东西,大约是穆荧扎的,却不知他这么宝贝做什么。
趁着黑衣人护着花灯的功夫,流夕一掌劈向他面门,掌风竟吹飞了他头上的幕篱。
“你……”黑衣人背对着织萝与元阙站立,他二人自然看不见长相。但与他对面而立的流夕,却是大惊失色。“你,你怎么……”
一句话在嘴边千回百转,如何都说不出来。
“你认识我?”黑衣男子那沙哑的声音不知怎的似乎一下子就带了杀气。
流夕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半晌后,几不可查地点点头,又忽然摇头如拨浪鼓。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出剑飞快,眨眼间剑锋便横在了流夕颈间。
但流夕竟没丝毫反抗挣扎,只是轻轻咬唇,良久之后,才低声道:“我……曾经是与将军朝夕相伴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