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坐,国英,赶紧倒水,碗橱里有茶叶。”赵国兴脸上挂着笑,“早早,去洗些枣子,多洗些。”
林早早生怕赵国兴赶她出去,连忙跑去干活,洗好枣子放在茶几上,就听赵国兴道:“早早,你和蓝天出去玩会儿。”
林早早不愿意,蓝奶奶看了眼蓝天:“小天,带着早早玩去吧,听话。”
蓝天很有眼色,连忙过去拉林早早:“走,咱们骑自行车去,你不是说想骑车上学吗?那可得多练练。”
“好吧——”林早早犹豫半天,终于放弃继续赖在屋子里凑热闹的打算,和蓝天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出了院子。
两个人从房子后头的土路骑到和这排房子垂直的主路上,顺着主路一直骑到最头上的枣园边,此时枣花还没开,也不见蝴蝶蜜蜂采蜜,到了六七月份枣花开的时候,空气都是香的,林早早最喜欢到这儿来扑蝴蝶。
路边是一丛丛的罗布麻,有些已经挂了花蕾,林早早跑过去拔罗布麻花枝,这罗布麻看着纤细,却很有韧性不易折断,蓝天见她扯不断过去帮忙:“我下学期要去墨城上学了。”
林早早拔花的手一顿,心里头突然就闷闷得说不上什么滋味,好一会儿才问他:“你不是说不去吗?”
“我奶奶也要过去。”蓝天垂着头,将林早早没扯断的那枝罗布麻拔下来。
林早早情绪莫名低落,蹲下双手抱着膝盖,愣愣道:“那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蓝天在林早早对面蹲下:“我爸说墨城有个擅长治疗老寒腿的中医,要接奶奶过去治病,奶奶因为我不愿意去墨城才不肯答应。”蓝奶奶的腿其实是风湿病,这才早早办了病退,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腿不但疼还会肿,干不了重活。
“那你以后还回来吗?”林早早将嘴巴压在胳膊上,声音也是闷的。
还回来吗?蓝天其实也不知道,他自然想回来,想回来看妈妈,上周末他爸爸专门回来给他说奶奶的事儿,就是为了让他同意去墨城,他见过奶奶腿疼的样子,他希望奶奶的腿能好。
“你走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林早早见他不说话,又问道。
“回,怎么会不回来,我还要回来看我妈呢。”蓝天安慰林早早。
片刻沉默,蓝天又道:“你不是说初中要去墨城上吗?到时候我们又能见着了。”
林早早一听,情绪终于好了些,也是,她反正要去墨城的,姑姑说了,让她到墨城上初中,只要她升学考试考得好,一定能被墨城的师中学录取:“你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不过我也一定会去墨城的,走着瞧!”
“行,我在墨城等着你,你一定要去,可别骗人啊。”蓝天见林早早小大人似的表情笑了。
“骗人是小狗,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去墨城上学!”林早早一下子站起身,仰着头信心十足地说道。
两人再回到家时,林卫国在洗韭菜。
“爸爸,你要包饺子吗?”林早早见林卫国将洗干净的韭菜放在柳条筐里沥水,问道。
“你妈包,爸爸给妈妈打下手。”林卫国独自包过一回饺子,记忆尤深,哪里肯再包,不过今天家里三个女人,也轮不到他。
此时,赵国英正脸色泛红地坐在沙发一头,赵国兴和蓝奶奶坐在沙发中间,那个小会计坐在沙发另一头,他叫陆建军,父母是良繁场的职工,性子内敛,话不多,应该对赵国英十分满意,频频偷看,闹得赵国英头都不敢抬。
赵国兴见林早早和蓝天回来了,便对蓝奶奶说:“难的人多,中午留下包饺子吃。”
蓝奶奶毕竟是过来人,做媒也不是头一回,能不能成一眼就能看出来,见两个年轻人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但眼波流转间明明透着中意,她心情大好,想着蓝天也爱吃饺子,况且留下能让那两人再多接触接触,哪有不答应的。
三个女人包饺子,切菜和面炒鸡蛋,各司其职,林卫国带着陆建军在院子里给葡萄树修建枝条,林早早和蓝天凑在桌子边学包饺子,弄得手上脸色都是干面粉。
一顿饺子吃的其乐融融,饭后,蓝奶奶让陆建军送赵国英回家,从修造厂到老干所约莫一公里,两人正好培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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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早早说要去墨城上学后,学习越发努力,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蓝天妈妈知道蓝天下学期要去墨城,十分不舍,可她现在的丈夫坚决反对蓝天住在家里,她实在没办法,常常抽空接蓝天去吃饭,但蓝天不愿意去她家,两个人就去饭馆,有一次蓝妈妈放学去找蓝天碰上林早早,便带着林早早一起出去吃。
那是林早早记事后头一回见蓝天的妈妈,她觉得蓝天和他妈妈长得很像,他妈妈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还是双眼皮,个头高脖颈长,耳朵上戴着叶片坠子的金耳环,脖子上戴着一条水纹金项链,穿着一条水红色连衣裙,长至小腿肚处,还带着个橘色碎花披肩,脚上是一双尖头高跟的黑色凉鞋,真是漂亮极了。
后来,她对蓝天夸赞蓝妈妈漂亮,蓝天却极为不以为然。
到了暑假,林早早盘算着给蓝天送个礼物做留念,可又不想问爸爸妈妈要钱,便在自家院子里到处翻腾,扒拉出一些不要的废铁卖给路过门口收废铁的人,得了五块钱,又一个人骑车去商店,选了好长时间,买了一只能吹响的海螺送给蓝天,这事儿后来让林卫国和赵国兴知道后哭笑不得。
日子如水平静流过,这一年的八月底,林卫国调到团里工副业科任科员,九月中旬,赵国兴也如愿离开前工房进了办公室,成为厂里质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