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修大人为何自己不去?”看着主编修那张讨饶纠结的脸,朱八福嘴里咕哝着,“谁还不是一个脑袋一条命。”
“朱大人,听闻你乃朱骢朱大人的儿子,怎么半点朱骢大人当年的气度都没有?一家父子同为史官,朱骢大人可是一向笔杆硬挺,如实记录,咱们整理先帝政绩那时候,圣上和丞相轮番派人问话,一向都是他出面顶着的。”
“……”她爹那朵两不靠的白莲花,所以才得罪人不是,所以才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被人用完就丢了不是。还让她有样学样去背锅,“我不去——廷杖一事又非下官记录的,陛下问话,下官也答不明白啊!”
“朱大人,咱能别瞎了嘛?你不明白还有谁明白?圣上这通板子不就是为了你打的嘛?”为啥不让朱大人参与记录礼仪廷杖事件,可不就是因为朱大人就是当事人嘛!自己写自己,那可是犯了大忌讳。“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锅,自己背好!”
手里捧着陛下近一月以来的起居注卷宗,朱八福被推出了翰林院的大门往陛下的御书房走去。
陛下也是真够没劲的,刚打完板子露出点王霸之气,转头就像个小媳妇似地满地打滚想不认账。给陛下御览起居注已是坏了规矩,他不会真的打算跟几代前的没品帝王一样,撸起袖子自己改史书吧?
“朱大人,这是打翰林院过来交差的?”
李襄凡的声音语调平缓,却着实惊透了手捧卷宗的朱八福,一个不稳,叠起的卷宗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急忙弯腰去捡,李丞相的手却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卷宗。
“拜见丞相大人。”朱八福低首躬身行礼。
李襄凡一身官服,披着黑氅,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起捡起的卷宗,视线瞟过卷面,只是轻哼一声,将卷宗重新放回了朱八福的手里。
朱八福不奇怪丞相大人为何突然出现在宫里,陛下这么一场大闹,就是要把称病不朝的李丞相逼出来,她奇怪的是,陛下的御书房就在眼前,丞相大人不进去,反而立在宫道上,好似……在特意等着谁。
“圣上要御览起居注?”李襄凡问道。
“是。”
“朱大人为何不规劝?”
“下官为何要规劝?”
“哦,老夫以为朱大人不仅承袭了朱骢大人的笔墨文采,行事作风也该一样标榜刚直不阿,不畏强权,原来朱府家训并非如此吗?”
“自古仁君不问史,贤臣不惧笔,家父的确一直如此教育。只是丞相大人也用事实教育了下官,家父这般古板并没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