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吃了人的,此刻又见这位平日里年纪尚轻便已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钟公子,此时却原来也如常人一般,会舍不得会不高兴,抱着食盒如同抱了个宝贝,君子风度顿失三分,他们立时觉得这钟公子如接了地气,真实多了!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与谁都像是隔了一层,似个假人。
钟随安心疼了半日。
等这半日一过,他便立时问起了随行来的小厮。
小厮道:“原先夫人疼爱姑娘,就在院子里给姑娘私设了小厨房。”
钟随安一怔,问:“既是小厨房,那月钱也不是从中公走的了?”
小厮点头:“应当是罢。”
钟随安一抿唇,当下道:“日后这小厨房的花用,便从我的私房钱里出就是了。”
他妹妹还是个小姑娘,每日里总要买些胭脂水粉,糖画娃娃的,……父亲严苛,不许浪费奢靡,她的私房钱哪里够用呢?
钟随安哪儿知道,他们亲娘一力承担了钟念月的所有花销呢。
钟随安这厢头一回惦念起了妹妹。
那厢钟大人却也想着女儿。
按理说,他不该许钟念月一个姑娘家去什么清水县的。
可又禁不住钟念月撒娇。
加上每年去清水县是为正事,又并非是去玩乐,叫女儿去见一见这人间的真实模样,不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也是好事……他这才应了。
可这一应完,钟大人就觉得浑身都怎么不大自在了。
“大人,可是这案子分外棘手?”一旁有人低低出声。
钟大人摇了摇头。
心道从前不曾尝过女儿撒娇的滋味也就罢了,如今是尝到了,也懂得了夫人为何那样偏宠女儿。可如今家里却没个撒娇的人了。
正想着呢,钟大人便听有人疾步而来,躬身道:“大人,国子监的山志先生求见。”
钟大人与山志也有几分交情,也是因着山志的字。
他心知,山志莫不是要来同他说一说女儿……
那也好,有人与他说一说,都能减去心下三分躁郁。
钟大人一点头,命人去把人请来了。
山志见了面,先客气地打过了招呼,随即便道:“钟大人有所不知,令嫒在国子监,却是连着几日都在读那些杂书……”
钟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山志一上来就是说女儿的不是。
钟大人一皱眉,道:“我那女儿年纪尚小,如今才刚开始读书,先生要求实在严苛。”
竟是一下拉了脸。
山志满腹告状的话,这会儿全堵回去了。
他惊愕地望着钟大人。
这钟大人怎么变了个性子了?
钟大人越想越觉得不快。
他女儿那样瘦弱,这会儿出了城,也不知在路上被冰雪阻了去路没有,冷不冷?
钟念月打了个喷嚏,卷着帘子,瞧见他们一行人从出了皇城后,竟是渐渐就分作了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