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是为什么?”赵旻以脚尖勾来雕花圆凳,从容闲适地坐在软榻畔,挑眉轻夹眼尾,冲她飞了个流里流气的眼儿。
“就为了当年……你我在赫山的那点私怨?你……要报复?”
沐青霜并没有脸大到觉得这人对自己痴心一片,她深深觉得这疯犊子就是对自己当年用芥子汁水球砸了他的脸耿耿于怀,报仇来的。
“素来目中无人的沐大小姐,居然还记得你我当年在赫山的私怨?看来本王那顿委屈也不算白受,”赵旻以舌尖轻轻划过自己的下唇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本王真是,哎呀,受宠若惊啊。”
“我宠你祖宗的棺材板儿!”沐青霜翻了个白眼,捏紧的拳头已开始蠢蠢欲动了。
奈何赵旻对她的了解并不太多,一时没看出她的异样,还顾自沉浸在享受“捕杀猎物”前的兴奋之中。
“你对我家祖宗棺材板儿这么有兴趣?不过可惜了,”赵旻啧舌,笑得愈发诡异,“当年我本还打算牺牲一个‘妻子’的名分将你娶来,等你‘因病亡故’之后,倒还是可以被埋进我家祖坟和我祖宗棺材板儿朝夕相处的,可惜你那个爹啊,啧啧。瞧瞧他如今是什么下场吧,都是他自找的。”
他冷笑着哼了哼:“当年的我好心想给你沐家留点体面,可惜你沐家不识抬举。如今你在我府中只能是个没名没分的‘后院人’,你死后只配被草席一卷,随意找处乱葬岗扔掉了事。”
“你想得倒挺美,我……”沐青霜觉得很不可思议,顿了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同意做你的‘后院人’?”
赵旻慢条斯理从怀中摸出个绛色小瓷瓶,倒出两粒指甲盖儿大小的药丸,站起身来。
“呐,今日是你醉酒之后勾引、强迫,本王身娇体贵,自然不是你沐小将军的对手,不得已之下就被你这样那样了。你想象,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又以下犯上之事,本王还能饶你狗命,允你以我后院人身份苟活于世,你沐家除了感激涕零之外,还能做什么?嗯?”
赵旻捏着那小药丸子俯身趋近她,揪住她的衣袖将她从角落中拖过来,“不过,我瞧着你口齿愈发清晰了,还是再赏你两颗以策万全。”
他顾自说了半晌,沐青霜总算理顺了他的意图。
他是打算用这“入骨醉”让她动弹不得、口不能言,造成她强暴了他的假象叫人来撞破?!
然后在帝后面前说是她借酒撒疯强了他,他再“大度”地饶她不死,让她以“后院人”身份归到他名下作为赔罪,之后就可以用什么手段弄死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听他的意思,仿佛她父亲的事……或许,和他有点关联?!
赵旻用力拽着她的衣袖要将她拖过来,眸中神情转为近乎疯狂的愤怒:“本王这辈子就忍过四个人的气!沐武岱,你,贺征,赵絮!等着吧,一个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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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沐青霜今日真的中了那“入骨醉”,事情大约就只能照着赵旻那发疯般的构想一步步走下去了。
然而——
“我去你祖宗的死人腿儿!”
沐青霜臂上陡然发力,将毫无防备的赵旻甩翻在了软榻上,膝盖一屈,重重压向他的肋下三寸。
按寻常规律,年岁相近、体格差异不大的同龄男女之间,总是男子的力气更大些。
奈何赵旻自来被娇养,文不成武不就,近乎是个四体不勤的废物。而沐青霜又是个天生怪力,还领兵多年的姑娘。
她是在林间剿过山匪也战过红发鬼大军的沐小将军,与人你死我活的近身肉搏经历得多了,往往一出手就是杀招。
人的肘与膝盖其实都足够坚硬,蓄力又快又足,而肋下三寸是没有骨骼防护的软弱处,她这一招过去,险些去了赵旻半条命。
沐青霜将他彻底压制后,倾身探出右手去捏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呼救声掐在了喉头。
赵旻惊恐地瞪大了眼,呼吸急促,面色渐渐涨红如猪肝,“你……敢……”
他挣扎着抬起手试图推开她,却被她左手一个挥挡就拍下了。
“没错,我敢,”沐青霜眸底狠戾,杏目中泛起凌厉杀意,“我在林中带兵五年,取过的狗命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多你这一个,我照样睡得着!”
沐青霜从赵旻惊恐瞪大的眼中看到了此刻那个冷峻肃杀的自己。
这副模样的沐青霜,见过的人不多;见过她这副模样的人,都死在金凤山的林中的。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战场之外,对一个手无寸铁、面对她毫无还击之力的人,起了真真的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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