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明月虽同,风光不相似。”
“阿梨。”
稻收很少这么叫她,訾妃愣了愣,才看她:“嗯。”
“我以后可以跟着许严这么叫你吗?”
“可以,许严也可以,从前他不许你们叫这个名字,只是戏言。”
“每次许严跟着国主叫你阿梨时,国主都会生气,他们两个总是吵吵闹闹的,一个人生气,另一个就变本加厉。”
说起那时,不止许严,芈颛有时也会逗他,当着他的面,屡次叫‘阿梨’的名字。
他每次都毫无意外地跳脚,三令五申不许旁人叫她这个名字。
后来,一度展成大家都爱戏弄他,包括冯生在内的朝臣,私下不叫‘君夫人’,一口一个‘阿梨’,将万俟君酌弄得十分郁闷。
“是啊。其实没关系的,他可以叫,你可以叫,许严也可以,卧雪簪花蝉鸣,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可以。”
“那时真有意思。”
“稻收是为什么喜欢许严?”
稻收仔细想过才回答:“我们几人中,数我资质最差,天分不高,胆子又小,性子也软,族长说过我很多次,让我要更果断自信些,可我就是做不到。”
“你不是资质最差,是你一直觉得自己资质最差。”
稻收看着她,点头:“可就是我这样没有自信的人,身边却有你们,只有在你们面前,我才敢放肆,才敢自夸,所以我就一直躲在你们身后,觉得这样也好。”
“曾经我是打算要护着我们家稻收一辈子,这辈子我们家稻收就做一个软弱的人,只要开心,哪怕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
“簪花不仅知书达理,学识渊博,长得也比我漂亮很多,我从来不觉得会有人越过她喜欢我,最开始许严说喜欢我时,我是不信的,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许严那个人是直性子,他说喜欢就是真的。”
“是啊,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没回答,而是反问我,为什么他就必须喜欢簪花,不可以喜欢我?”
“你怎么说?”
说起许严,稻收面色难得柔和:“我说簪花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识大体,什么都比我好,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你更聪明漂亮识大体?”
稻收轻轻摇头:“他走了,然后过几天又来找我,说是考察过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在他眼里,簪花没我漂亮,据圣女所说,簪花的医术比我好,但他觉得并不是更聪明的意思,至于识大体,他说我和簪花都太过识大体,他希望我以后不要太识大体。”
“嗯,像是许严会做的事。”
“他从来没有敷衍过我,每个问题都有认真回答,那时我觉得他每一次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时,都像是在说喜欢我。”
“他喜欢你,所以重视你的一切。”
稻收眼眶湿润:“记得那次我们俩在山中被困一夜,我没好意思告诉你们,那晚……他抱了我,而我也没拒绝,不过最终他还是觉得于礼不合,才没生什么。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是疯了,我竟然很期待,心里那头小鹿撞来撞去,最后无疾而终,还觉得失落。”
“我们家稻收那么喜欢许严,自然会希望时时刻刻在一处。”
“圣女对国主也是如此吗?”
“出嫁前,族长告诫我,作为狻猊族圣女,不可动情,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生了情,却不肯承认,也不回应他对我的喜欢。”
“国主那样的人,除非是你真心留在他身边,否则他只会放你自由。”
“是啊,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真的很喜欢许严,喜欢他爱我,喜欢他的抱负,喜欢他的理想,喜欢他做事认真,喜欢他完成一件事后激动的样子,喜欢他看我时和别人不一样的目光,喜欢他喜欢我,他喜欢我的一切,喜欢我做的事,喜欢我读的书,喜欢看着我笑,喜欢陪着我哭。”
“幸好那时我们家稻收没有错过,而是勇敢地和他在一起。”
“谢谢圣女为我们筹谋。”
“狻猊族数百年,族规中陋秩甚多,我是借着你的事,想要清理旧制。”
“阿梨,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还在雪国,会做什么?”
“这个季节,应是去田间视察农作。”
“要是你像现在这样怀孕了,还能去吗?”
“如果是君酌哥哥的孩子,他应当会尊重我,问我的意见,如果我想去,他会带我去的。不过我可能会担心他总是关注着我,无心其他,乖乖待着等他回家吧。”
稻收想象着那般场景,眼角流露着笑意:“那时卧雪和蝉鸣应当也在,我可能已经生了孩子,到时就带上孩子去神人居陪你,我们一起弄药,研究医书,你说好不好?”
“好。”
“不对不对,圣女自幼天赋异禀,应是我们四个向你讨教才是。”
“你们惯会说些吹捧我的话。”
“是真的,你说那时簪花她们会嫁人吗?”
“会的,我们家簪花什么都好,举世无双,一定会遇上一位心仪的男子,与那人双宿双栖。蝉鸣特别有主见,应当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与他相携到老。而卧雪,想必已收敛不少性子,和方师兄好好地在一起,共同带领狻猊族。”
“真好。”
訾妃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听到她们的对话,踢了她几脚,似是想要参与的样子。
她微微皱眉:“她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