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尽欢立于马上,正在山头处等她,旷野的风更加猛烈,将人吹得摇摇欲坠。
稻收不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
“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
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身心俱疲,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坚持着。
自嘲道:“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依着族规,我族无需为任何人的江山肝脑涂地,挥洒热血,作为圣女,我自知雪国与天盛国兵力相差云泥,此战雪国必败。为了保存我族,更为了保存医道,我都应该率领族人,远离纷争才是。是我生了私心。”
“圣女……”
“我承认,我舍不下雪国百姓,舍不下他。这几年,我与雪国百姓上下和睦,亲如一家,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扔下他们?还有君酌哥哥,我知道自己不该动情,情之一字,牵扯太深,生了情便无法割舍,但我放不下他,更加无法背弃他。”
“圣女,稻收明白。”
“如果此次是因为我让狻猊族万劫不复,死后我会亲自向先祖领罚,哪怕要经历刀山火海之刑,亦虽死不悔。”
“圣女,狻猊族与你同在,我们都不会后退!”
“好。”
……
天盛国曾在出兵时放出豪言壮语,一月之内必定覆灭雪国,如今攻打雪国,已有将近五个月。
因久攻不下,再加上雪灾,对天盛国人来说,更是无法忍受这般寒冷,为此不惜与陈国达成新的同盟,同意割让更多雪国土地,希望可以尽快取得此次战役的胜利。
可正如开战前,天盛国部分臣子所言,雪国地势易守难攻,即便军力薄弱,但凭借地势,也不容易攻克。
风城的战鼓终日不熄,战鼓伴随着大雪响起,将战场震得越肃杀。
远方黑云压城,似是将有新的风雪侵袭。
訾尽欢嘱咐稻收,圣蛊只有在不得已时方能使用,并且启用圣蛊之事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尤其是万俟君酌。
没想到两人再见会是这般情景,他穿着染血的盔甲,鲜血不停地从盔甲上滴落,带领将士快步掠过,神情严肃,甚至带着几分阴沉,从她身边走过时,仿佛没看见似的,走得极快。
然而没走出几步远,他终是停下,握紧手中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回走了几步,停在她身边,用最冰冷的语调说:“离开这儿。”
訾尽欢放下手中的布条,拍了拍自己脏乱的脸,站在他面前,噙着泪:“我来了。”
只这一句,万俟君酌的眼中已见泪痕:“走。”
“等雪停了,我们去踏春吧。”
雪国还会有春天吗?
将士们不禁如是想着。
伤兵营里尽是哀叹。
万俟君酌看着她,坚韧不拔,容色决然:“无论何种境地,阿梨永远自由。”
说完后,他转身要走,转身的刹那终是没能忍住,回头拼尽全力抱住了訾尽欢,他用手压住她的头,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又说了一遍:“阿梨永远自由。”
他走后,盔甲上的血腥味却留在了她身上,久久未能散去。
风城强攻不下后,天盛国与陈国同谋,借道陈国,直逼雪城。
雪城周围有处山脉与陈国相邻,只是很少有人会走那片区域,那处地势险峻,入之九死一生,而陈国之所以可以毫无损伤的通过那片雪域,便是得到了九灵相助。
九灵很早就将那片雪域的地形图进献给了陈皇,在天盛国久攻不下的关键时刻,陈国顺势与其同盟,合攻雪城。
若是雪城陷落,那么即使他们能守住风城,雪国亦亡。
因天盛国抽调兵力用于攻打雪城,风城暂时无恙,万俟君酌决定率军支援雪城。
訾尽欢来的这段时间,除了伤兵营里那一面,再没机会和他说过一句话,如今又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
许严在和稻收告别,两人都没哭,也没表现出半分不舍,只是互相说着来年的计划。
“明年你教我射箭吧。”
“好。”
“还要教我……”
“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訾尽欢和稻收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说许太傅的事,也没说狻猊族的事,而他们也仿佛明白什么,亦是从未过问为何只有她们两人前来。
万俟君酌在整点兵马。
訾尽欢在用圣蛊救人。
自从她到来后,军中将士的死亡率越来越低,虽然不能立马复原,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所有人都在感叹狻猊族圣女的医术,说她是天神下凡,前来拯救雪国。
自从她们到来,伤兵们完全交由君夫人处理,死伤情形也只会汇报给君夫人,訾尽欢只希望万俟君酌能晚点知道她启用圣蛊之事。
大军去往雪城后,风城又出了大事。
天盛国人自知无法强攻,便暗中在风城水源中下毒,城中不少人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