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老汉指了指那把琴:“拿走吧。”
“不不不,我们不能要。”
“老人家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棺材,留着也无用,既然你们喜欢便拿走吧。”
“可……”
“即便是名琴,也得有人弹奏才行,要是随我进了棺材,无论是它是何种名琴,也不过一块朽木罢了。”
“那多谢先生。”
后来在村民们口中,才慢慢拼凑完这位老汉的故事,年轻时他曾娶妻,还育有一女。那年大雪,尚在襁褓中的幼女生了重病,家中无甚积蓄,夫人便求他卖了那把琴为女儿治病,他这个人爱琴如命,终是不肯,再后来他那样高傲的人,竟去了乐坊为人抚琴作乐,总算赚到些银两,可为时已晚,女儿早已没了呼吸,生生冻死在了那个雪天,而他的夫人积郁成疾,自此一病不起,没多久也离开了人世,独留他一人。
如果他的女儿能够长大,该是和訾尽欢差不多的年纪,直到将死,他才终于意识到女儿的命远比这把名琴来得重要,如果可以再选一次,他愿意放弃一切,只为换女儿回来,所以才将那把又爱又恨的琴赠了出去。
訾尽欢抚摸着那把名琴,想起村民们说的话,只觉怅然。
“你原本想要这琴做什么?”
“佳儿和柳先生喜欢,我本想得了这琴,为他们陪葬。”
万俟君酌笑了笑:“那怎么这么些天还没拿去?”
“你这个人呢,也爱琴,可得了这名琴后,为何不想着弹上一曲,看看这所谓名琴与普通古琴,是不是真有不同?”
“我……不是琴痴。”
“你是怕自己一旦碰了这琴,就再也舍不下它吧。”
“没有。”一边说没有,一边不忘点头。
訾尽欢大方说道:“送你了。”
听到这绝佳的消息后,某人喜上眉梢,却故作忸怩:“这不好吧。”
“老先生说即便是名琴,也要有人弹奏才行,若是就这么陪了葬,岂不是辜负了这把绝世好琴?”
“夫人能想通,为夫甚是欣喜。”万俟君酌早就按捺不住,抚上琴,“果然不同凡响。”
“高兴吗?”
“高兴高兴。”此刻若是他身后长了尾巴,定是摇得十分欢快。
“切~明明很想要,还不说。”
“夫人的东西,当然得由夫人定夺。”
他本就琴艺绝佳,再加上飞瀑在手,曲调更能直击人心,引来不少人围观。
一曲毕,大家纷纷鼓掌赞叹。
得到了所有人的夸奖还不够,他会沾沾自喜地问:“阿梨觉得如何?”
訾尽欢则会装腔作势地摇头却说:“当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如听仙乐,耳清目明,人间一大幸事。”
就这样,两人一直待在榕城待到了新年。
临近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小孩子们纷纷穿上喜庆的新衣裳,眉间点上红痣,戴着各式各样动物的帽子,穿梭在大街上,四处玩闹。
魏母特地为訾尽欢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她瞧着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美!真美!”
“谢谢老夫人,这身衣裳我特别喜欢。”
“知道你不喜大红色,所以才特地用这桃粉色的缎面丝绸制了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真是衬得很哪!”
“老夫人有心了。”
魏城守的儿子也赶了回来,正跟祖母撒娇说:“阿奶,我难得回来,您怎么对君夫人比对我还好?”
“男孩子家家有新衣服穿就不错了,怎么能跟女孩子比?”
“哼!偏心。”
万俟君酌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我家夫人呢,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能力,能让身边人都偏心于她,习惯了就好。”
“略略略……”訾尽欢朝他扮鬼脸,“你做衣裳的这匹布还是我选的呢,怎么?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
魏公子十分嫌弃地说:“堂堂国主,别怂呀!”
“你个没成亲的人,懂什么?”
说起这个话题,魏母顺势说:“你整日往外跑,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呀?”
按照魏母唠叨的性子,这个话题一旦开始,没一个时辰怕是结束不了,魏公子急忙打断:“奶奶,我得去厨房看看,年夜饭准备地如何?这张阿哥和张阿嫂两人做事,可没这么放心!”
魏母冲着他开溜的背影,喊着:“他俩做事自来细致,不用看!”
“那我去帮帮忙。”
看到魏公子落荒而逃的模样,剩下的两人不禁笑开了花。
等到席间,原本置身事外的两人可就没那么开心,以魏母的本事,完全能做到扫射全场,就连被留下一起吃饭的张阿哥和阿嫂也不能幸免。
“我看你们俩平日里总是很忙,这不管再忙,生孩子可是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