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节哀。”
“大人挂心了。”
“臣还记得当年您就是穿着这样一袭素衣,嫁给了圣上,喜轿中走出的新娘,却穿着白衣,与大雪交相辉映,与今日这般场景,别无二致,很多年后,臣才明白,您着素衣嫁给圣上时,怕是早已心如刀割,血流不止。”
“陈年旧事,本宫不记得了。”
当年,天盛国与雪国并无争端,两国百姓本相安无事,亦能和睦相处,然而天盛国先是利用蛊毒之事挑起边关战乱,后来为安抚国内百姓,激两国纷争,太常寺卿寇崃假借天道,令得天盛国人相信雪国皆为妖孽,此战为正义之战,且为了后世福祉,不得不战,直至今日,在天盛国百姓心中雪国依旧是妖魔降世,需除之而后快。
除了天景帝,太常寺卿是她最后要复仇的人。
见訾妃不愿搭理,寇崃扑通一声跪倒:“娘娘,这些年,臣一直深觉对不起您。”
“寇大人何错之有?”訾妃觉得这个人的行为十分好笑。
“这些年,每每想起死去的那些人,臣寝食难安,夙夜难眠,当年雪国一战,是臣错了。”
“寇大人现在说这些,不怕叫人听了去,让皇上治你死罪?”
“这些年,臣的孩子悉数早夭,都活不过十岁,这都是臣假传天命,被天命所罚的下场。”
“寇大人现在和本宫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当年臣是丞相大人的门生,意气风,雪国一战,为解圣上烦忧,殚精竭虑,全然不顾其他,为此确实得到了无上的荣光,风光无限。可是这些年,臣慢慢现,错了,一切都错了。如果可以,我想亲口对您说一句,夫人,对不起。”
夫人?
好多年没人这么叫她,她都快忘了,自己曾是雪国夫人,是雪国的桃花夫人。
訾妃不说话,她只想杀了他,从未想过原谅他。
“您可以不原谅臣,但臣有一言,想要说与娘娘听。”
“你说。”
“嘉善皇后并非病故,而是中毒。”
“你说什么?”
“丞相势大,要立其长女,当时的贤妃为后,贤妃便在嘉善皇后的食物中下毒,那毒甚是凶险,太医查不出,只道是忧思成疾之症,后来先皇后身死,皇上便立了贤妃为后,便是后来的敏慧皇后。”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敏慧皇后做的这一切,皆是圣上默许为之,他对结之妻尚且如此,对您只怕……”
“你怕他对我不利?”
“臣错了很多年,悔了很多年,今日上天给了这个机会,让臣见到您,臣……想帮娘娘。”
“如今丞相落马,寇大人昔日可是丞相大人的得意门生,皇上自不会再对你委以重任,你凭什么可以帮本宫?”
“皇上对臣虽信任已失,但臣仍是这太常寺卿,若娘娘想要出宫潜逃,臣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哪怕被皇上现?”
“哪怕被现,哪怕是死。”
“多谢寇大人好意,本宫在这中宫之中,很好。”
纸钱在訾妃手中打转,随后落在火盆中,燃烧殆尽,灵堂内灯光昏暗,无数火花在空中飘荡,又复归于尘土。
寇崃摸下玉佩,放在訾妃跟前:“若有一日,娘娘用得到臣,便差人拿此物来找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有一日,拿此物之人求的是寇大人这条命呢?”
“臣愿自裁,以赎旧罪。”
“你退下吧,本宫想送永和公主最后一程。”
“诺。”
灵堂里只剩訾妃和棺椁中安然熟睡的念一,她替女儿擦脸,重新整理衣服和饰。
“母妃,母妃,你替儿臣梳头,好不好?”
“好。”
“母妃,母妃,你快看看儿臣穿哪件衣裳好看?”
“都好看。”
“母妃,母妃,这是儿臣特地给你买的纸鸢,送给你,你笑一笑,好不好?”
“好。”
“母妃,母妃,这只狮子纸鸢的眼睛是桃粉色的,是不是很特别?”
“是啊。”
……
念一虽然和訾妃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每次见到,念一都很开心,说话的语调总是上扬的,尤为可爱。
如今那位娇俏可爱的永和公主,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念一,母妃错了,是母妃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生在这样的帝王之家,尽是无情,来世不要再做皇家女,要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二月初一,大雪仍旧未止,各地雪灾造成不少灾祸,朝廷开仓放粮,天景帝忙于朝政,无暇顾及永和公主出殡。訾妃携十三皇子,将永和公主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