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靠近。」紅姑阻止她,「迷香膏是四大迷香的一種。無味,塗在頸後三穴卻可使人瞬間昏迷。小時候做侍衛培訓,這些都是必修的功課。」
「嚴冬生一個做監工的,要迷香做什麼呢?」紅姑詫異。
「小莊的死!」裴訓月猛地醒悟。
「驗簿里說了,按照小莊的掙扎痕跡,他應該是先被迷暈再被勒死的。」
二人盯著那塊小小的迷香膏,均有些震撼。「是了,這麼說來,嚴冬生殺小莊,八九不離十。」紅姑嘆。裴訓月盯著迷香膏出神。她終於明白,自己從案發以來一直存在的奇怪感覺為何。
目前相繼發生了三件案子,一是花名冊失竊,而是小莊被殺,三是嚴冬生被分屍。其中,第一、二件案子案發時間非常相近。如果說嚴冬生殺小莊與籍冊失竊有關,那麼大概是如下的因果:假冒的嚴冬生想得到花名冊,偷冊的過程中不小心被小莊發現,於是殺死小莊。
但這其中有一個巨大的邏輯漏洞。
這個假冒的嚴冬生,本身是監工。
身為監工,想得到一本無人在意的花名冊,易如反掌。再加上那棟小樓本就安保不嚴。就因為偷籍冊而殺小莊,並且還是採用先迷暈再勒死再吊在樑上偽裝成自殺這麼複雜的方式,根本是舍本求末。
如此說來,只有一種可能。假嚴冬生殺小莊,目的應當是私人的。他只是恰好抓住了籍冊被盜這個小事,產生了偽裝小莊自殺的動因。
小莊為人老實忠厚,和嚴冬生素來無怨,為什麼要殺他?
一個假冒身份的人,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
——被人發現他的真身。
裴訓月只覺得自己身處迷霧之中,好像往前邁進了一大步,卻依然毫無所獲。一想到住在這間屋子裡的人已成碎屍,她就感覺渾身戰慄重重。正在那時,兩下輕輕叩門。裴訓月猛地抬頭,看見原是房東老奶奶奉來兩盞茶。
裴訓月瞅了一眼,暗覺奇怪。明明進了院子就沒那麼冷,這老婆婆仍然永遠帶著雪帽,披著斗篷,甚至帶了絨手套,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
「多謝,」她接過茶,隨口問一句,「老婆婆,你可是怕冷?」
「是呢,我這風寒是老毛病了。」老婆婆說。
「天冷,街道司送的炭例如果不夠,要不我明天叫人給您送點。」裴訓月見老婆婆獨居,心軟道。
「那真是多謝大人。」老婆婆笑呵呵的。
「老人家,請問這嚴冬生平日裡,客人多不多呀。我看他住的房子怪簡單的。」裴訓月喝口茶,道。
「不多,幾乎沒什麼客人來。嚴監工很用功,每每空閒時,我看他總是在畫圖。」老婆婆嘆口氣,「不知道是惹了什麼仇家,死得那麼慘,真是可憐。」
「哎,不過,」老婆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年三十那晚,他倒是罕見地帶了位客人回來,不過沒待一會兒,就又走了。」
「是男是女?老人家,你可還記得那人的身高形貌?」
「是個男的,很年輕,長得俊,具體什麼樣子,我還真形容不出。不過,我記得。。。。。。嚴監工叫那人什麼來著,噢,蔣,蔣什麼英……」
「蔣。。。培英?」裴訓月問。
「對!是這麼個名字。」
裴訓月心裡霎時大驚。蔣培英,那可是鍾四的嫡親姐夫,平南候的招愛婿。他怎麼會和嚴冬生扯到一塊?
就在她還想繼續問時,忽然有道黑色人影在門前閃過。
「誰?」紅姑眼尖,立刻問。
那人匆匆走了幾步,原來是穿黑衣的展刃,一臉嚴肅。「怎麼了?」裴訓月問。
「大人,驗屍結果出來了。」展刃說。
幾人一時間都不言語。老婆婆見官爺們噤聲,便知地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等她走遠,裴訓月才問:「什麼結果?」
「宋昏說,已將所有屍塊拼接校對,確實屬於一人。此人年紀二十五左右,幼年時被去勢。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下半夜到今日清晨,死於——」他頓了頓,「燒炭。」
「燒炭?!」眾人齊齊驚呼。
裴訓月只覺心裡咚咚猛跳了兩聲,她低頭,望著那暖爐上的陳炭,終於明白這間屋子裡一直盈存的淡淡怪味由何而來。
那是密閉里燒炭未充分而釋放的毒氣。
她心裡悚然如劈開混沌,大喊出聲:「不好!快救老奶奶!」
第2o章櫻桃書生
(八。上)聽戲
宋昏驗完屍,從驗所踱回了僧錄司。一路上唯有鳥叫相伴。北坊里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些鳥?他盯著那些黑羽燕翅的影子快從空中掠過,不禁回憶起白天從陳大耳處聽來的詭事。
「我剛想繼續聽呢,忽然有幾隻黑鳥嘩啦啦飛過去,抖了些水在我脖子,結果——你猜怎麼著,我一摸,竟然是血!」
原來陳大耳的敘述里,也有鳥叫作背景音。宋昏便進了廚房取把粟米,學那些京城紈絝逗鳥,攤掌,咕咕叫了幾聲,果然見一隻黑鳥飛來,停在他掌中啄食。
那羽毛油光水滑,尾巴帶了幾點熒綠,是他認不出的品種。
「喂,裴大人叫你過去。別逗鳥了。」身後,裴家那個名叫展刃的侍衛粗疏喊他。
展刃似乎對他十分戒備,和剛認識他的紅姑一樣。做侍衛的警惕心重也是常事。宋昏因此並不將展刃這點無禮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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