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裴訓月一臉淡然。她是學過武的,看得分明。眼前那二人哪裡是在打架,一掌一拳都不擊要害,分明是在演戲。
——只為了試探對方功夫深淺罷了。
「喂,」她懶懶喊,「我有重要事情,得回僧錄司,你們別打了。」
那二人聞言,立刻住了手。停手前,又相互白了一眼。
三人就此告別三仙居。臨走前,宋三仙悄悄握住裴訓月的袖:「大人,奴方才所言只為大人查案方便,請大人一定替奴保密。否則奴這生意難做。。。。。。」
「我曉得的。」裴訓月拍拍宋三仙的手。
宋三仙只覺那手掌溫潤,指尖擦過她的腕,卻又仿佛無心,只是寬柔之意。裴大人的確和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君子。何謂君子?宋三仙蹬著門檻望人走遠,心裡悵然若失。
僧錄司內,司里眾人正忙著接待監工,無心奉迎從酒樓打道回府的花頭上司。唯有林斯致依舊專注案情,便被裴訓月單獨叫過去商量。聽她說了來龍去脈,林斯致嘆氣:「原來市井酒肆之地也有大情報。是我疏漏。大人果真英明。
裴訓月喝口茶,心裡卻一動。說起來,去三仙居,還是宋昏的主意。
她借著茶盞擋面,咳兩聲:「查案要緊。紅姑是我貼身侍女,林大人是司里副主事,宋昏昨晚驗屍有功。諸位於此案定無嫌疑,是我如今最相信的人,所以叫你們一同過來商量。」
「宋三仙的證詞,你們怎麼看?」
「假設她沒撒謊。那就是說,化虛在被人刺傷後,帶著重傷,半夜翻牆出了朱府,去最近的酒樓拿藥,然後又翻牆回到朱府,進入禪修房,鎖門,療傷無果,死在房內。」紅姑道。
「這樣根本說不通。一個重傷的人,為何不就在朱府拿藥,而是翻牆出去,還是去找一個和他有過節的老闆娘?」林斯致問。
「也許他不想讓朱府的人發現他受了傷?」
「插一句,那夜下了大雪。」裴訓月道,「而且,化虛死後,密室內沒有發現金瘡藥和紗布。」
眾人沉思。
「會不會是這樣:化虛被刺傷後,不想讓朱府的人發現他受傷,於是翻牆出門。本來是想去醫館,結果傷勢太重,只好找就近的老闆娘求救。又因為下了大雪,他無處可去,所以慌亂回到朱府房內,結果被埋伏的兇手又補一刀。兇手拿走了金瘡藥和紗布,讓化虛死在房內。」林斯致總結。
「可那間房是從裡面鎖住的呀。如果兇手殺死化虛,拿走藥,怎麼鎖門呢?」紅姑問。
「不會這個宋三仙就是兇手吧!故意賊喊捉賊,說些謊話攪亂我們查案。」林斯致驚呼。
「不是。」裴訓月搖頭,「宋三仙和化虛有過節,但她吃住都在店內,店內客人夥計眾多,她沒有作案時間。而且我問過三仙居的跑堂兒,他說宋三仙確實在前天晚上關店前,問他要過一些店裡保存的金瘡藥。」
「所以,宋三仙一定沒有撒謊。」裴訓月說,「那麼,就只剩下兩種可能。」
「第一,密室不是密室。第二——」
「化虛不是化虛。」
眾人沉默。「什麼意思?」林斯致幽幽地問,感覺後背上起了一層粟栗。他進回明窟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感覺這地方著實陰森。
「意思就是,宋三仙那晚上遇見的,不是化虛本人。」裴訓月接著道,「是雪夜中,一個人假扮的化虛。並且,那人就是兇手。」
「或者,是兇手之一。」宋昏補充。
「不錯。」裴訓月點頭。
又是一陣子沉默。爐上銚子滾滾冒著熱氣。該添茶了,卻無人動。老書吏忽然挑開門帘,打斷四人談話,「裴大人,朱府夫人請您去用晚膳。來接人的轎子已經等在門口了。」
「催得這麼急,」裴訓月道,「正好,我也想去府上一趟呢。」
四人出了僧錄司,只見周遭竟然又是白茫茫一片。「回明窟里氣候真怪,轉眼又飄雪。」紅姑嘆氣。
裴訓月凝了神,將手伸出轎簾。只見一朵晶白雪花飄在她掌中,轉眼融成水珠。
「朱府的湖,應該要結冰了。」宋昏在轎子後頭,沒頭沒腦地來一句。
第7章挖眼金佛
(七)夜宴
很快進了朱府。
裴訓月從轎簾中望,只見那門前二座巨獸口中竟然又燃起了明燭,粗如兒臂,比翠珠死的那夜火苗更旺,將整個朱宅西府照得恍如白晝。
西府宴客,東府自住。大宅門朝西,小宅門朝東。轎子從大門進,因此無需乘船,直接穿過花園便到了宴客廳。
幾張大圓桌。朱知府和李明香已經入座主桌,其餘人等則均站著等候。裴訓月寒暄幾句,不擺架子,直接落座,順便問:「修兒呢?怎麼不見他?」
「修兒被我送去天津衛的姨媽家照顧了。」李明香似是頭風發作,叫了個小丫鬟,替她緩緩揉著太陽穴。
裴訓月心裡咯噔一下,同另一桌的宋林紅三人遠遠對視一眼。
天津衛,距京城幾百里,就算快馬不停,還得跑個大半天。寧願顛簸吃苦,也要把才八歲的小兒送出去。
這說明什麼?
——朱府,待不得了。
裴訓月面上淡淡,夾了口菜,卻嚼了十幾口才咽下去。
「裴大人,今天案子查得可還順利?」朱知府見她吃得索然無味,問。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