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釋然了什麼,吳本源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有些放鬆地靠在了椅背上,看著自己面前的那一疊疊罪證,眼神複雜。
「我有預想過會被朝廷的人發現,但怎麼也想不到,是會被應該如我孩子般大的姑娘發現。還能在韋行向的眼皮子底下找到這裡來。」
「果然是天才出少年呀。」
王懷玉兩人對視一眼,從他的話語中察覺到了他和韋知府並不如表面上那樣要好。這裡頭或許還大有故事。
「你們應該知道,我吳家三代以前還是韋家的長工,到了我爹那一代才有幸脫離了主家自立門戶,但那時我父輩也只是商戶,暗地裡也是韋家的錢袋子。」
「直到下官出世,先皇也頒布了一些利好商戶的律令,下官才有幸讀書識字謀得一官半職。」
「但這官職來得容易,代價卻不低——」
說到這裡,吳本源的眼裡閃過惆悵、懷念、怨恨各種複雜的情緒。
王懷玉兩人靜靜的聽著不說話,只見他緩和了一下心情又繼續道:「韋家在嶺南經營許久,當我還滿心抱負想要做出一番天地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是人家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韋家要的不是嶺南的軍隊,也不是窮得叮噹響的財權稅收。而是在這一方之地做皇帝。上瞞朝廷下欺百姓,還與越國交往甚密。」
「而我吳家因為出身,早就和韋家脫離不開,我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所做的事情不管我做不做都會有人去做。當我意識到這個的時候,不,或者說從我生為吳家人起,就註定了我的命運。」
被韋家吸乾血肉的命運,註定是棋子的命運。
王懷玉聽得有點震驚,婁明運到最後反而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世家裡供養的那一套嘛。小世家甚至於旁支為了依附大世家,不得不受人擺布,家中的資源財產甚至傑出靈秀的孩子都要送到大世家中去,用以交換利益。
久而久之,這些小世家和旁支,就成了大世家的供血器,世世代代都打上了他們的烙印。
沒有想到韋家一個邊疆地區的三流世家也搞出這一套,甚至將其運用到官場上來,實在是嘆為觀止啊。
「你是說韋家,不,嶺南官場還和越國有牽連?」王懷玉臉色越發不好。
越國是個三寸小國,實力和大齊相比確實是沒得比。每逢朝貢的時候也都裝得跟孫子一樣了,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狼子野心。
但王懷玉對這些太敏感太在意了,甚至過了世家的問題。
「郡主,你應該知道世家並不在意皇位上坐的是什麼人,他們在意的只是自己的世家能否得到足夠的利益。如果換個皇帝哪怕非我族類,但只要利益足夠,相信他們也會全力推舉的。」吳本源咯咯笑著。
婁明運無可言語,王懷玉更是無話可說。
見到他們兩個都沉默了,吳本源又繼續爆料道,「二位能找到這裡,相信也是有些能力的,比我以往見到的什麼欽差都要厲害。當然,也可能是你們比較正直,不被韋家所惑。但實話說,你們想要扳倒韋家還差了點。」
說到這裡,吳本源眼裡有不甘有無奈還有鬱悶。
「吳家大公子是你和韋家女的?」婁明運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吳本源一愣,點了點頭。
「那想必吳家還有別的子嗣吧?和韋家毫不相干的,可能還有些出息的?」
吳本源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他,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婁明運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不想吳家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的命運,你想要自己的子孫後代脫離韋家,為自己掙應該自由。那必定就會留有後手,而我們能查到這裡,顯然就是你期待的時機,不知道吳大人是還有什麼顧慮?」
斷尾求生,用自己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骯髒為後代換一個好出路嘛。這在世家的爭鬥中從來都不少見,就是不知道吳家手裡有什麼樣的證據,又對他們有什麼樣的要求才能一起合作。
吳本源被說中了心事,僅恍惚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有些感慨地看著不太說話的王懷玉道,「郡主能有這樣的謀士實在是福氣。」
王懷玉贊同地點點頭,有他們確實是她的福氣。
「但想要扳倒韋家這還遠遠不夠,這些年就我所知的,韋家部曲早就過一萬了,且裝備精良,配置的東西就是軍隊也比不上,真正的以一敵百。這才是韋家能在嶺南無往不利的真正原因。」
一萬裝備精良的部曲?
兩人驚異,他們查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都沒有聽到一點風聲。韋家的部曲竟然藏得那麼深?
吳本源說著又笑了下,「說不定我們談話的內容,也早就被人傳了出去。二位想要在我手裡拿到東西,想要扳倒韋家還是拿出點實際的來吧。」
吳本源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但王懷玉兩人也能理解。
選擇合作夥伴確實是該考察一下能力。
「吳大人,你要知道以你的罪行就是誅九族都不為過,哪怕這是迫不得已是為了韋家,你們也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王懷玉提醒道。
「我知道,如果能看到韋家倒塌還我吳家自由,我吳本源自願在榕縣百姓,在那二百九十七戶受害人家前自殺謝罪。就是不知道郡主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要是能看到這一天,吳本源覺得他就是死也死得其所,死得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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