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大齊記事》放下,轉身到了書桌上,用不是很熟悉的手法一張一張的描著大字。
將軍府的主子不多,只有王懷玉三姐弟以及一位老太君,其餘的分支都住在十八條街開外的王家大宅里。平日裡來往不多,所以當王氏族長收到秋香親自送來的十幾箱古董擺件,整個人都是懵的。
「秋香姑娘,郡主這是幹什麼?怎麼把東西送這邊來了?」王義和只是看了一眼名冊,就被上面的東西亮瞎了眼。
前朝時期的白玉嵌青銅寶劍、安文帝年間的山竹居士的百竹繞石圖、江南舒家的百子千壽雙面繡屏風。這些東西哪一件拿出去都得讓人搶破頭,竟然跟堆糧食一樣,一箱箱的往這裡搬?
王義和刷的合上名冊,滿頭大汗地攔著秋香,低聲道,「秋香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把這些東西往這搬?」
王定武雖然也是出自他們王家,但兩邊來往得並不多,王族長也從來沒有想過借著王將軍的光干點啥。
畢竟整個家族的人,凡是成年了都往軍中送去,能不能活下去,這不是靠家族榮光就行的。若是沒有那個本事,就早早的回來讀書經商找份差事。若是有那個本事,不用誰來關照也能往上爬。
現在他們王家出了個大將軍,為了避免功高震主引起皇帝的忌憚,兩邊避嫌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會往上湊。
所以在來往不密切的情況,收到了來自將軍府這一份東西,簡直能把王族長的小心臟嚇出來。
「朝廷今年撥給將軍的糧草減半,西北軍的冬衣也還沒有著落,郡主掏空了府里的銀子也還差些,所以想用這些東西來和族裡換點銀子。」秋香快地說著自家主子的意思,然後靜靜地等在一旁。
聞言,王義和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
不過看了一眼秋香的臉色,硬是把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這江山到底是我們王家的,還是他們梁家的,」王義和咬牙切齒道,「年初三郎才從家裡借了一筆錢過去,說是軍餉不夠。如今年末都沒有到,竟然又讓郡主來籌錢?還把府里的藏品都拿了出來,這感情是要我們王家掏錢來養軍隊?」
王義和口中的三郎,是王定武的族兄弟,正在西北軍中做副將。還有族裡的族人,好幾十個都在軍中,從最小的火頭兵到最高的大將軍,這些年不說讓他們給族裡多少回報,反倒是搭進去了不少。
現在郡主又要拿東西過來換錢,他知道要不是將軍府里實在拿不出來,絕對不會拿東西來換。
為了養大齊的軍隊,他們王家就差傾家蕩產了,就這樣,封個郡主還分了南蠻那樣的封地。
想起這件事來,王義和就面色鐵青。
秋香和這位族長打交道不多,往年年節走禮也都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來往。現在一看,對方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不過作為下人,秋香能認得清自己的地位,這話對方能說,她可不能應承,哪怕她主子也這樣想。
「唉,」王義和看著這流水似的看不到盡頭的箱籠,到底還是心軟了,讓下人打開大門,對秋香說道,「你回去和郡主說,這些東西族裡就暫時幫忙保管著。現在大家手裡的現銀也不多,大郎、三郎、七郎那邊也要用,最多能挪出八萬兩來,剩下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三個兒子都在大將軍帳中,要是大將軍那邊都供應不上糧食和冬衣,再遇上突厥、屠各進犯,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王義和想著北方的局勢,嘆了一口氣,背著手看向皇宮的方向搖了搖頭。
秋香得到了他的應承,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把東西都清點好,讓對方接手,方才帶著憑證回去。
王懷玉想了半天,和梅香一起清點出能用的銀子,又找了王將軍的幕僚讓人去購買糧食和棉花。
王松,一個穿著長衫的讀書人,看著斯斯文文的,正拿著王懷玉給他們的銀子總數,核對今年要購買的東西,預算支出。
看著帳面上的銀兩嘆著氣的搖了搖頭,「郡主,這些錢不過是杯水車薪,就算是過了今年年冬,來年春天也熬不過。」
別忘了定北的冬天比盛京要長一個月。
「是啊,三十萬大軍就是坐著不動,那消耗也驚人得很,更不要說屠各最愛在冬天下來打草場,要是大軍動起來,那消耗得翻倍。咱們這點銀子,也就是解個燃眉之急。」王松身邊的沈意也苦笑道。
他們兩個是將軍派回來協助郡主籌集軍糧和棉衣的。兩人原本是和王懷玉商量了,找兵部尚書去給皇帝上摺子,再找宰相和戶部尚書,怎麼也要讓國庫出一點錢。
結果人家禮物是收了,飯也吃了。大朝會後,皇帝同意批下來的銀子卻只有一半不到。
王懷玉的臉色也不好看,三十萬人的吃喝都靠他們撐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時間,書房裡陷入了沉默。
秋香回來,看著他們還在書房裡議事,微微皺了眉,叫來小丫鬟,讓人去小廚房準備晚膳。
看著秋香進來,王懷玉鬆了一口氣,直接問道,「世伯可是答應了?能換多少銀子?」
秋香點點頭,朝眾人福了福身,直接走到王懷玉身邊,然後拿出憑據,「王大人說東西替您保管著,銀子只能挪得出來八萬,王副將也朝族裡要了些銀子,已經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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