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她还真就遇到野兽了。
韩山虎从天而降,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完美戏码。
后来,尤氏便时常去山上看他,两人逐渐产生了情愫,她开始鼓励他下山,在马坡村不远处的地方搭建了房子,因为韩山虎武艺高强,刚开始有村里的混混想要欺负他,都被他收拾得满地找牙,再后来,所有人都有些惧怕,就连马员外也对他避让三分。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韩山虎和尤氏成了亲,不久后便生下了韩天佑,几年后,尤氏的远房舅舅一家相继去世或离开,也没人再说尤氏是外来之人,毕竟这些年来兵荒马乱,到处逃难的人都很多。
就连韩山虎,大家也觉得他是土生土长的马坡村人了,没人问起过他到底从何而来。
原来是这样。
唐墨总算听明白了,如此说来,这韩山虎定是有故事的人。
“尤婶儿,你就没问过韩叔伯,当年为什么会住在山上以打猎为生吗?”
“问过,哪里没问过,他说是因为家乡战乱,苛捐杂税太重,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和父母一起逃难进了山,最后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切听起来都好像是真的,但是却又无从考究啊,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至少在他离开之前,想着的都是不能牵连了家里人。
唐墨决定,替韩山虎守着他心底的秘密,就让尤氏和韩天佑过他希望他们娘俩过的平凡日子吧。
“所以,尤婶儿,你就不应该担心,韩叔伯在山里生活过几年,白岭山也是他的家,不会有事的。”
尤氏带着自欺欺人的自信,也跟着唐墨说肯定没事的。
这晚的风雪很大很大,大得唐墨一度以为,家里的房顶是不是会被风雪给掀翻,所以一直提心吊胆没敢睡着。
对她来说,这样的风雪夜也仅仅只是提心吊胆而已,可对春杏而言,却是生离死别。
夜里,豆大的桐油灯光忽明忽暗,春杏坐在那熬药,满屋子里都充满了浓重的中药味,床上,她阿娘的咳嗽声接连不断,甚至盖过了外边的风雪咆哮,勾得春杏的心一阵阵生疼。
“阿娘,你喝口药吧,先生说了,喝了这药便能好受一些。”
春杏使了浑身的力气才把阿娘扶了起来,即使是在昏暗的桐油灯光之下,她也看到阿娘咳血了,强忍着眼泪把药喂在了嘴边,可刚咽下一小口,又从嘴角全部给吐了出来。
“阿娘,你喝药啊,喝药,先生说了,喝了药便能好转了。”
“杏……杏儿,你别……哭,为娘知道,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春杏丢下了粗碗,一把抱着瘦弱的阿娘,哭得泣不成声,“不,阿娘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杏儿和阿娘一起,还要等着阿爹回来呢。”
春杏她娘使出了浑身力气,这才抬起手来,无限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傻孩子,你阿爹……你阿爹他犯的是死罪,也是回不来了。”
外边的风雪似乎更大了,掀起了屋顶的稻草,一股强劲的风刮了进来,屋子里彻骨的寒冷,桐油灯也被吹灭了,春杏把阿娘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他们便是彼此最后的依靠。
那碗暗黑色的中药,早就冰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杏娘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她睁开眼睛。
“杏儿,床底有个暗洞,洞里的箱子里,最下面有包东西,你帮娘拿出来,这是你阿爹留下的。”
春杏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翻了出来,发现阿娘连说话的力气也快没有了,“这东西,一定要收好了,知道吗。”
春杏哭得撕心裂肺。
“阿娘,你不要抛下杏儿,不要留杏儿一个人啊,阿娘。”
可春杏娘的瞳孔逐渐涣散,给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去了。
她说:“实在过不下去了,记得去崇西城的东江码头找常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