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板正了正色:“你要多少?货?”
叶芸从随身所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单子?,推到严老板面前。
严老板拿起单子?仔细看了一遍,面色为难。
“你们胆子?也是?够大的,这种?合作条款都敢签字?好歹让人家付一部分定金过来吧?”
叶芸垂下眸,含着疏淡的浅笑,没应声。
他们这样没人脉、没背景的小厂,如果不拿出绝对的诚意和足够诱人的商务条款,凭什么跟大厂竞争。促成这次合作他们耗费了将近一年半的功夫,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她也不想拿整个厂子?的前程去赌,但现实情况是?,那么多人要吃饭,做生意本身就是?一场豪赌,没点胆量,又有什么资格跟强者在一个桌上较量。
严老板思忖片刻,语重心长道:“恕我直言,你等于?是?让我白白拿货给你生产,这么大的量,要是?对方验收过不了,我们岂不是?跟着你们一起遭殃?”
叶芸翘起腿,下巴微昂,修长的颈线使?整个人看上去镇定自若。
“既然?我们能谈到这笔订单,就有把握能赚到这笔钱。验收的标准是?质量、款式和交货效率,严老板是?不相信我们厂,还是?不相信我?”
“你我肯定是?相信的。”
严老板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侧边开衩的裙摆上,纤细玉润的腿部曲线诱人遐想。
叶芸眼底的光稍暗几许,不着痕迹地放下腿,诱人的曲线消失在了裙摆下。
严老板收回视线,端起茶喝上几口,再落下杯子?时?,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我不是?不讲人情,要是?量小,能帮肯定帮,毕竟都合作这么久了。但是?这事吧,我要是?替你担保,我们厂其他人怎么看,一旦这口子?开了,以后不乱了套了,你应该能理?解吧?”
叶芸虽能明白严老板的顾虑,但他那个厂子?实际上是?严老板一个人说?得算,如果他肯接这单,定是?有斡旋的余地。
果不其然?,严老板话锋一转:“叶小姐现在跟我关系疏远,我冒然?帮你,别说?下面人不情愿,连我自己?也不踏实。但如果是?自己?人,那就好说?了。”
叶芸默不作声地听着这番话,唇边挂着不失礼貌的笑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将这位严老板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稀疏,穿着古板单调,有些弓背,单眼皮小眯眼,浑身透着市侩和精明。
她对一旁的服务员抬了下手,服务员走过来后,她客气地开口道:“把这位先生的茶杯收走吧,他要离开了。”
服务员恭敬地弯下腰来收杯子?,严老板神色诧异:“你什么意思?”
叶芸的脸上依然?带着极浅的笑意:“这壶茶我请了,劳烦严老板跑一趟,慢走不送。”
严老板面露窘迫与?怒色,站起身指了指叶芸:“附近几家厂的老板我都认识,我打声招呼没人会给你放货,你好好考虑吧,改变主意随时?找我。”
他转身离开,叶芸的脸垮了下来,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小缚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二?十刚过的年纪,人高马大,有些冒冒失失地停在叶芸跟前,问她:“叶老板,谈妥了吗?”
叶芸放下茶杯,目光穿过小缚看向?他的身后,那个女人自打小缚过来就一直盯着叶芸瞧,彼时?对上视线,女人唇角一扬,确定没认错人,径直就朝叶芸走了过来。
“好久没见啊,还认识我吗?”走到近前时?,女人笑意更深。
叶芸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红姐。”
苏红向?叶芸走来时?,过去和现在的时?空在叶芸脑中短暂地交汇,一种?难以言说?的失重感拽住她的心脏不断下沉。
自从她上了那趟火车,和他有关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彻彻底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苏红的出现,冷不丁攫住叶芸的心跳,让她沉睡已久的细胞忽然?警觉起来。
小缚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看向?苏红。
苏红对上他的目光,问道:“这位是??”
“我助手,小缚。”叶芸压制住内心的波动,对小缚介绍道:“这是?苏老板。”
小缚憨憨地对苏红笑道:“苏老板好。”
苏红意有所指地拉长语调:“小赋啊”
叶芸眼睫轻眨,呼吸频率加快。她如一张白纸来到这里,后来接触到的人,没有人知?晓她的过去,苏红的出现让她无形中竖起了防备,她转头对小缚说?:“我和老朋友聊两句,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小缚后,苏红拉开叶芸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穿着休闲的衣衫,身边还放了个行?李包,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气质倒是?没怎么变,举手投足依然?尽显风韵。
坐下来后,苏红仔细打量了番叶芸。
“头发都这么长了,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你,你把头发剪短了,有几年了?”
叶芸敛下眸,过去的记忆融进她的眼底,星离雨散。
“这么算起来有四年多了吧,你现在都自己?当老板了?做什么生意?”
“小服装厂而已,算不得什么老板。”
说?罢,叶芸抬起眸扫了眼苏红身旁的行?李包:“你这是?刚来还是?要走?”
“我过来谈些事情,中午刚到。”
“从哪过来的?”叶芸语调轻缓地问。
苏红眼尾勾起一抹深意:“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从二?尾巷过来的?”
这个地名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出现在叶芸的生活中,猛然?听见,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只是?面上依然?恬淡无异,也没有去接苏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