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雨水落下,在半空變成了瓢潑大雨。
察覺到夏舟仙的氣息,他先是去往菩空身邊,用結界給菩空擋住了大雨,而後拿出療傷丹藥餵給對方,自己也吞了幾顆,默默調息恢復靈氣,同時等菩空恢復。
高挑的青年身形很快出現在視野內,緊接著,那人像是久別重逢一般,張開雙臂就要摟抱住林眠魚。
林眠魚身形一閃,躲過了夏舟仙熱情的相擁。
夏舟仙一點沒覺得尷尬,穩住前傾抱空的身形,笑嘻嘻地看向林眠魚:「我做了那麼大一件好事,都沒有獎賞嗎?」
林眠魚問道:「要
什麼獎賞?」
「明知故問。」夏舟仙雙手攏袖,用手肘拱了拱林眠魚的腰,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眉心紅痣鮮紅,狡黠且靈動。
林眠魚伸手,指腹貼在夏舟仙的眼角,輕柔地蹭了一下對方那雙眯起來的月牙眼,溫熱的肌膚從指尖透出來,一如既往的舒服。
夏舟仙的神色從震驚迅轉變成驚喜,還沒等他好好享受,林眠魚就收回了手。
他忍不住在心裡腹誹,明明林眠魚連表情都絲毫未變,對他而言卻是極致的勾魂攝魄,搞得他心癢難耐。
忍了又忍,夏舟仙還是沒忍住用尾指勾了下林眠魚的尾指。
林眠魚掃了他一眼,視線回到眼瞼顫動,即將恢復意識的菩空身上,他的手指被輕輕騷撓著,卻並未再拒絕這份親密,問道:「受傷了嗎?」
夏舟仙拍了下腰間的葫蘆,道:「有枯骨刀和這個葫蘆,那傢伙傷不到我。」在被林眠魚盯得有些心虛,他才三緘其口道:「回來的途中服藥了,已經沒事了。」
明明是該賣慘的時候,卻一點沒賣慘的意思,夏舟仙滿不在乎的樣子反而讓林眠魚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對方不想示弱,他也沒有非要求個真實答案,他微微勾住了夏舟仙輕撓的尾指,只道:「之後陪我療傷。」
夏舟仙愣了下,眸光瀲灩,耳垂通紅,重重點了下腦袋。
兩人身著打鬥方便的勁裝,根本掩不住曖昧的動作,但此刻現場除了眼盲的菩空之外,並無他人看到。
夏舟仙收斂心神,掃視四周,沒看到鏡觀的身影:「那和尚沒死走了?」
「嗯。」林眠魚解釋道,「東風白鶴應是用了某種特殊法器,直接轉移了他的化身和鏡觀。」如果不是那法器,鏡觀受了他的攻擊絕對會當即命喪黃泉。
夏舟仙聞言,快人快語道:「大師,你這徒弟大概與佛無緣呢。」
菩空倏然睜開眼睛,眼神空茫,嗓音沉緩,語氣滿是嘆息:「阿彌陀佛,是貧僧一葉障目了。」
他終究只是一個凡人,從來也只想做個凡人。而那是他的從小帶到大的徒弟,明知對方最終會走上歪路,他做了所有,結果還是不如人意,難免神傷。
夏舟仙盯著菩空空洞的眼眸,本就目不能視,如今瞳孔上還漂浮著一縷黑氣,問道:「大師的眼睛?」
「不過是減短壽數罷了。」菩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言語間沒有絲毫怨天尤人,對於失去的天眼也無怨懟,只有坦然接受。
「是被下了毒吧?」不知何時,夏舟仙的手和林眠魚的十指相扣,隨後被捏了捏,沒再繼續說話。
「菩空大師,先回屋吧。」隨著林眠魚開口,三人從瓢潑大雨下轉移到了屋內。
屋外的柳樹依舊如昨日輕輕飄蕩,好似寺內並未發生任何變故。
「鏡觀下毒,貧僧是知曉的。」菩空當初能夠看到未來,又怎麼會不知道鏡觀的所作所為,他「阿彌陀佛」了一聲,嘆息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恕我直言,這難道不是助紂為虐?」夏舟仙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翩然一笑道:「大師,您是入了地獄,可對那徒弟而言,許是他樂見其成。」
菩空無聲一笑,對這樣的局面似乎早有所預料,而對鏡觀也未有絲毫責怪,只是別有深意道:「阿彌陀佛。常言道,因果循環,自有定數……貧僧反而信,人定勝天。」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像一般的和尚。話音落下後,菩空扛不住疲累,再度閉上了空洞的雙眸。
林眠魚聞言卻有幾分明白菩空的話中之意,畢竟他走至今日,不也是因為相信人定勝天嗎?雖說,在這個仙俠世界,很多東西在最初或許就已註定……
「菩空大師,這是療傷丹藥。」林眠魚拿的是對凡人體質有益無害的普通丹藥,一瓶可治療內傷,一瓶明目清心丸。
菩空雖然從出生便擁有天眼,但說到底是沒有修行過的肉體凡胎,不能吃對修士功效強大的丹藥,否則定會爆體而亡。
他見菩空服下丹藥後,眼中黑氣緩緩消散,知道這只是暫時壓制了毒素。
菩空還是無法恢復天眼。
林眠魚道:「大師,我此次將前往極海之地,會在途中找尋解毒之法。」
原著中,菩空化作舍利前同樣經歷了這些,那時壽數也即將到頭,但如果他不中毒,其實可以活得更久。
剛才還說相信人定勝天的菩空,這次卻拒絕了林眠魚的好意:「這是貧僧的劫,亦是該受的,貧僧甘願接受。況且,那些過去現在將來之事,貧僧已看夠了。多謝林施主。」他忽然扭頭,眼睛閉著,卻是對著窗外無風自動的柳枝,似乎發現了柳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