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宫门守卫,皇城内的御灵卫也在观星台下围了两层。
白日?观星并不准确,可周无凝教魏千屿的启阵之术本就是将漫天星河拉下,凑近去窥看?那浮动的星辰中时空裂变缝隙里?的一角。
微弱的星辰光芒闪闪烁烁,还不等他们?去触碰,便被?一阵风吹散了。
魏千屿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周无凝却是一跺脚,朝魏千屿瞪去:“你这小子,怎法术这般微弱?连个星阵都支撑不住!”
魏千屿这些天被?周无凝阴阳怪气地骂了无数遍,他并不知道?周无凝的真实身份,只晓得对方是他在中融山秘境中见过的兔妖。而今兔妖被?东方银玥请来当他的师父,魏千屿哪儿能那般顺从?
他也学?着兔妖跺脚,自?嘲:“我是满天穹国都知晓的纨绔,勉勉强强才能够上一级的蓝袍御师,怎么你在秘境里?待久了,出来一点儿消息也不打?听吗?”
“你……”周无凝竟被?他的不要脸堵得哑口无言。
地上的星图矩阵已然被?风吹散,只得再重新画一副出来。
周无凝活着时也教过许多弟子,彼时蓬莱殿中上千人?,哪儿个法术不都比魏千屿要强得多?可说实在的,在观星这方面,那些弟子还真未必有魏千屿占天赋。
若想在星海中窥见未来,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周无凝忍下这一口气,掐着纤细的腰肢默默白了魏千屿一眼,道?:“你还是好好再练习画阵吧。”
魏千屿见他妥协,顺势道?:“这才对嘛,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脾气那般火爆?”
周无凝:“……”
他好似记得小殿下曾说过,若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滚去设阵!老子的脾气不需要你管,若是矩阵错了一处,老子就跳起来把你打?得满头包!”周无凝说完,一脚踹上了魏千屿的小腿。
魏千屿两条腿都被?周无凝踹了,他一瘸一拐地朝观星台边扑了过去,那架势周无凝还以为他要跳台自?尽。谁知道?魏千屿往观星台边一趴,眯起双眸看?向?高台之下的皇宫守卫与御灵卫,双手比了个扩音的结印,扬声便喊。
“让郎擎给我带些吃的来,我想吃鹤望楼的醉鹅!”
周无凝:“……”
他是做了什么孽,被?迫收了这个徒。
魏千屿那声音,便是已经离开梵宫范围内的东方银玥也听见了。她回眸朝观星台的方向?望去一眼,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人?影,但台上方散不久的黑烟还剩薄薄一层,从天而降的光柱也残余星辉。
终有一日?她能看?穿当年真相,也会知晓三百多年前周氏遇见的未来,究竟该怎么破。
魏千屿被?困在梵宫已经许久了,皇宫里?的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可这处毕竟不得自?由。他与周无凝每日?拌拌嘴,日?子倒也凑合着过下去了,只是心中可惜紫星阁难得休沐那么久,所有人?都能轻松惬意?地度过冬末再入初春,唯有他还在勤勤恳恳地画阵。
入夜的隆京风景最美?,林立的高楼间五彩灯笼照明?,一梦州中的道?路上有妖化做原形或匍地赛跑,又或飞空逗趣。笙箫声不断,彩绸翻飞,寻常百姓的住所与商户还有富贾人?家的宅院由主道?分开,于星辰之下,灯火璀璨。
今日?立春,明?日?便到元宵节了。
不知不觉间隆京的雪也停了有半个月,屋舍墙垣瓦片上的雪早已融化,皇宫中的树枝也有些冒出嫩嫩的尖芽。
东方银玥说明?日?可以放他归家与父亲母亲团圆,吃一顿好的,后?日?再把他接来皇宫,继续跟着周无凝学?习观星推运。
过去魏千屿喜欢星辰,而今被?迫学?了近一个月,他都快在阵法上学?吐了,不过却实打?实地会了不少?东西。明?日?若得父亲问话,他也能将蓬莱殿会的那一套搬出来打?马虎眼。
魏嵊对此并无过多要求,不论他是学?设阵,设结界,还是捏造幻象,只要他会驭妖之术那就行,总比他过去好了太多。
胡思乱想之际,周无凝晃晃悠悠地从梵宫内走出,笑呵呵地贴着魏千屿的胳膊,勾着他的肩道?:“好酒,好酒!”
魏千屿被?他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蹦得老远,对头脑有些混沌的周无凝道?:“你好歹也是个女妖,与我这般勾肩搭背的不好。”
“这又没别人?,谁看?见你我勾肩搭背了。”周无凝已经不追究魏千屿总说他是女子了。
小殿下能将他的身份隐瞒,也算给他留了个面子。否则若叫天下人?皆知当年紫星阁蓬莱殿的殿主周无凝如今变成了一个内丹破裂的女妖,说出去也是被?人?耻笑的。
周无凝晃着手里?的佳酿道?:“皇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你要不要也尝尝?”
魏千屿烦闷地瞥他,问:“今夜不画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