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朕知道了!”他不得不给群臣一个交代,严肃道,“朕会彻查此事,给群臣百姓一个交代。”他怒气上涌,只觉得胸肺隐隐作痛。下意识的,他便咳了一声,谁知喉咙中竟涌上一股腥甜之味。
李源宏大惊,摊开微热掌心,发现上头沾着几缕血丝。
他的瞳眸猛然一缩。
“皇……”
“皇上!您咳血了!”
群臣一见此状,顿时大惊失色,乱作一团。须知道李源宏向来身子康健,自幼无病无灾;如今骤然咳血,真是叫人惊悚无比。
大太监刘春也是面若纸色,忙不迭打发人去请太医。
两盏茶的功夫后,太医就到了李源宏的枕边。景泰宫里一片死寂,年轻的帝王躺在床褥间,面庞一片如霜冷色,瘦削的身体微微蜷起。
殷皇后坐在床边,柔美的面孔上一片郁色。
西洋座钟滴答行走,铜鹤香炉的口中吐出丝缕白烟。宫女、太监们,个个皆屏息凝神,不敢出声,生怕打搅了这份寂静。
太医的手搭在李源宏的脉间,仔细按触着。
半晌后,太医皱眉,脸色古怪。
“章太医,皇上的身子怎么样?”殷皇后很是焦急,“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这……”章太医的表情,愈发古怪,似有话不敢言。
“直说便是。”李源宏淡淡道。
章太医一撩衣摆,在龙床前跪下了,呼喊道:“皇上,您这是中了毒呀!是有心思叵测之人,给您下了抽虚身体的毒物,这才使得中气难须,气断若丝,以至于肺虚气浊,咳血不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殷皇后面如菜色,抖着身子,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加害圣上?!快,快去查……”
李源宏撑着身体坐起,道:“不用查。此事,不得伸张。”他咳了咳,用袖口擦去溢出血丝,眼光落到章太医身上,“章太医,你出去之后,便只说朕咳血,查不出缘由。其余的,一概不准伸张。”
章太医心惊胆战地扣了头。
待章太医走后,殷流珠忍不住簌簌地掉下眼泪来。她又惊又怕,含着泪珠子对李源宏道:“皇上,您为何不彻查此事?这可是事关社稷大体的事儿呀!”
李源宏靠着软枕,神色麻木。
他没有说话,却在心底回答了殷流珠的问题。
他已隐隐猜到了几分,那位下毒之人是谁,又是因何而下毒,只是他不愿去承认罢了。
证据很难找,可他是那样地了解那个人,那样清楚地知道她的自私、偏执、扭曲、冷酷;他甚至不需要证据,就能猜测到几乎与他一心同体一般的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皇后,朕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他突然道。
“什么事儿?”殷流珠的眼泪淌个不休,“如今再没有什么事儿,比您的身体更重要了。”
“朕要坦白……朕一直知道,你被药物伤了身体,无法生育之事。”李源宏道。
殷流珠张了张口,残着珍珠眼泪的面颊流露出惊愕之色:“皇上……”
“若非是朕下了旨意要封口,凭借你的身体,太医院的御医们,哪个不能诊断出来你已不能再有生育?”李源宏握住她的手,喃喃道,“瞒了皇后这些年,朕着实心有愧疚。”
“但是……为什么?”殷流珠极为不解。
“若是知晓你不能再有生育,太后一定会令朕废你而令立他人。朕想保住你的皇后之位。”李源宏垂头,声音愈发淡淡了,“朕知道你的身子不大好,但朕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向玉枕中下料的缘故。”
提到那个玉枕,殷流珠的眼泪愈发扑簌了:“都是臣妾不够小心谨慎的缘故。”
“不——不是你的错。”李源宏的声音,透着一分顽固执着。他抬起头,眉眼里俱是深深的冷意,“叫刘春来,朕要拟旨。”
殷流珠拿手帕擦擦眼泪,惊问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朕要,”他微咬牙关,屏住胸腔翻涌的痒痛之意,“废武安长公主为庶人。”
第78章无需裁衣
秋日风急,吹卷落叶。殷红宫墙下,堆叠着未扫的金脆叶片。几个白头宫女闲坐宫门边,随口聊着从前先帝爷在时的闲话。好似如此笑闹取暖,便能驱赶秋日凉寒。
笑闹声未起多久,几个老宫女便看到不远处行来贾太后的腰辇,纷纷蹲礼。
腰辇上的太后,并无往日的雍容和蔼,此刻满面焦急。她催促着身旁的宫人,道:“快!到景泰宫去,哀家倒是要问问皇帝,好端端的,为何要废了她亲妹妹的名位!”
自从知道李源宏要废武安长公主为庶人,贾太后便大惊失色。
无缘无故的,皇帝为什么这样做?难道,真是因为那群臣子的进言,想要为晋王鸣冤补偿不成?亦或是殷流珠被人残害一事,令皇帝开始在心底怀疑武安?
贾太后紧紧攥着佛珠,满面寒霜,自言自语道:“哀家叫晋王回来,已经是亏欠了武安。如今,哀家绝不会让武安再减损更多。只要哀家还在,皇帝便休想废除武安的名号!”
贾太后行色匆匆,急忙赶到了李源宏的景泰宫前。可李源宏却只说身体不适,不愿相见。哪怕贾太后在门口高声哀求,亦没有让李源宏扭转废除名位的心思。
“皇帝!你绝不可以这样对待你的亲妹妹!哀家与你亏欠武安甚多,又岂能再这样对待他?便是为了安抚群臣与晋王,行一时缓兵之策,也不必这样狠毒呀!”贾太后站在朱红门扇前,神色哀哀。本就略显病态的容色,此刻愈添一分苍老的憔悴。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