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均望着她慎重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怜惜之色。
秦檀本该是被人捧在掌心的珍宝,如今却只能靠着自己的挣扎来谋取一切。母亲的冤屈,竟是一桩父不管、家不着,人人避之而不及的事;最后,只能落在她一介闺阁女子的肩上。
他微微叹息一声,忍不住伸出双臂,将秦檀拥入了怀中。
第36章洗冷水澡
谢均将秦檀拥入了怀中。
秦檀懵住了。原本占据了她满脑海的长公主、太后娘娘、先皇陛下,现在都化为了一团浆糊,在脑海里搅得她头脑发热。
男子的怀抱温热而有力,是她从未触碰过的东西。不自觉的,她的心微微跳快了一些。
呆了一瞬后,她迅速地推开了谢均的怀抱,“蹭”的一下,退到了马车的另一角。她缩在角落里,狐疑地盯着谢均:“相爷,你做什么?你莫不是……想乘人之危?”
谢均怀中一空,他垂下手臂,含笑朝秦檀望来:“檀儿,我不过是怕你摔着了,这才扶一下。”
他唤的这一声“檀儿”,真可谓是悦耳酥糜,叫秦檀心脏跳漏一拍。再瞧见谢均那张仙君似的如玉面容,她竟觉得自己的面颊有隐隐发烫的错觉。
“相爷,这一回,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秦檀垂下眼帘,侧坐着,遮掩自己面上的红霞,若无其事地淡淡道,“以后可不要这么粗心了。若是让旁人发现,你我二人都沾不得好处。”
看秦檀一派正经淡然,谢均却越觉得好笑了——她年纪也不算长,何故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檀儿不是说,我有绝色倾国容颜?我称第二,京中无人敢称第一。”谢均一拂袖,道,“让你占了我这个第一美人的便宜,还不算好处?”
秦檀微咬牙,用目光削了他一眼。
——这个谢均,还真是能颠倒黑白!不仅牙尖嘴利,还厚颜无耻!他竟真的承认自己是第一美人了!
看到她欲恨又不敢恨,只压着面色故作淡漠的样子,谢均终是忍不住了,轻轻地笑出了声。旋即,他问道:“这会儿,你该冷静下来了吧?我知道你对顺洛小郡王之死心有怀疑,可太过急躁,是成不了事的。”
秦檀抚平膝上衣褶,低声道:“我知道。”
武安长公主、太后、皇上,都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要想从他们身上挖出当年的真相,这条路定然是蜿蜒曲折、艰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
“檀儿,你也不必心急,我多少能帮上你一些。”谢均说。
“…”秦檀欲言又止。一会儿,她才小声道,“相爷,你这样帮我,为的是什么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谢均扬着唇角,并不回答。他的手一动,倏忽捉住了秦檀的脚踝,往上一抬,搁到了自己的膝上。
秦檀吓了一跳,短促地惊叫了一下:“又!又做什么!”
她群裾的摆儿沿着小腿向上一滑,露出底下细白的绸裤来。白袜的边缘上,是秦檀细嫩的脚腕;幽微暖融的灯火落下来,她的脚腕显得极其纤细可怜。
谢均一手锁着她的脚腕,另一手探至座椅下,抽出一道暗匣来。但见那匣里装了些奇怪的瓶瓶罐罐,绿的、红的,葫芦状的、圆腰身的,什么样的都有。
秦檀眼睁睁瞧着谢均的手在暗匣里翻找着,警惕的心中涌起了许多不妙的想法。
谢均不会是想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
她本就是个对人戒备十足的性子,此刻她便如一只受了惊似的鹿,一边板着冷淡从容的面色,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脚往回缩,试图摆脱谢均的掣肘。
可她的脚刚往回缩了一分,谢均就又制住了她。瞧不出来,谢均看着瘦削高挺、是个文人模样,力道却甚大,可以轻松地捉住她的脚。
“别动。”谢均侧头,微敛的眼眸朝她望来,“再乱动,你就得疼了。”那语气,活似在教训一只不通人语的鸟兽似的。秦檀竟微妙又诡谲地,从中察觉到了一分宠溺。
“相爷放了我,我自然不会乱动了。”秦檀继续假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
“嗯?”谢均的眉头微挑。他将拇指向着秦檀脚腕肌肤上移去,找准某处,轻轻地按了下去。
“嘶——”秦檀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意识到这是先前摔跤脚崴时扭到的地方。方才没仔细看,如今定睛一瞧,方知这脚踝上已红肿了一片。
谢均见她终于乖了,低笑一下,取出一个细口瓶,从中匀出一指盖大小的白色药膏来。“这药膏有些凉,不过对于跌打扭伤的疼痛倒是极有用。”说罢,谢均就将药膏柔缓地抹在了秦檀脚踝的肌肤上。
他低着头,眉眼认真,如在绘一副绝世名画。指尖带着适人的暖意,冲淡了药膏的凉意。
秦檀低着头,一颗心不由又跳快了些。还从未有过哪个男子,对她做过这样亲密的事。也未有哪个男子,如此谨慎仔细地对待过她。
待终于上药完毕,谢均神色如常地松开了她的脚,将药瓶放回暗匣中,口中道:“若是没猜错,现在菊姑姑正在贺家传递太后娘娘的懿旨。太后赏赐贺桢和离,择日另娶武安长公主为妻。”
秦檀收回脚,隔着裙摆摸了下脚踝,心跳还是快得不自然。因此,听到这么大的事,她的反应竟是平平无奇的:“啊……哦…好的。我知道了。”
“我送你回去吧。”谢均道,语气有些急促。
秦檀心想,他定是有什么急事,便答应:“谢过相爷了。”
马车朝着贺家驶去。
将秦檀送到贺府门前,谢均独自倚在车厢里,闭目沉默。
他久久地叹了口气,再睁眸时,眼底有一丝无奈。
“这个檀儿啊……”
半晌后,他缓缓地侧身向外,对谢荣道:“回家去,准备些冷水,我要沐浴。”
“……啊?”谢荣懵了,“大冬天的,相爷您要用冷水沐浴?这怕是会伤风呀,使不得!”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听谁的话?”谢均问。
“您!您是主子!”谢荣点头
——好端端的,洗什么冷水澡呀?
***
贺家的书房里,贺桢怔怔地坐着,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菊姑姑已经走了许久了,他还是这副呆愣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