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很好解释,谢军的确不打算再回来了,宏彬智能事了,或许,李庭玉向他承诺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说好了会由老罗送他去机场——所以,正如路人所说——的确是谢军主动去找老罗的。罗彭生一大清早,把车开到那个没人没监控的位置,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要换车——哄骗谢军下车,再把人扔进江里。”
林鹤知耸了耸肩:“谢军是个残疾人,自然打不过一身肌肉的老罗。当时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单瀮闭目,捏了捏眉心。
林鹤知的猜测,他又何尝不认同?
罗彭生这人一定有问题。
只是,以目前的线索,只要罗彭生一口否认,送检上去也会以“证据不足”打回来。
怎么样才能让罗彭生开口呢?
由于之前谢军的案子,警方在询问罗彭生之前,有登记身高体重以及指纹,单瀮的目光落在纸面上,又回头瞄了一眼讯问室的男人。
身高172,体重78kg,不高但壮实。
罗彭生的身形,和单瀮记忆中某个监控片段逐渐吻合。
单瀮把照片和资料分发下去:“好好给我查一下这个人,掘地三尺地给我查!”
很快,叶飞和徐警官那边发现了重要线索。虽说罗彭生声称自己8月18日就回老家看母亲了,但警方在当日港口监控里,拍到了一个身材样貌极其类似罗彭生的人,且身穿罗彭生同款棕色皮鞋。由于监控盲区,警方暂时还无法锁定罗彭生具体上了哪条船,也无法确定他是否从宁港港口上岸。
显然,罗彭生让母亲给自己做了伪证,翡翠号出事当天,他不知拿了一个什么身份,跟着一艘渔船出海了。
单瀮把港口监控与李庭玉的照片一块儿拍在桌面上:“解释解释?”
罗彭生仔细看了看那张监控截图,沉默良久,似乎是押准了警方没有拍到更清晰的图案,才开口:“警官,图里的这个人不是我啊。”
说着,他的眼神飞速掠过李庭玉的照片:“这人我也不认识。”
单瀮冷笑一声:“行。8月18日那天,你出海去做什么,接了什么人回来,我都一清二楚。至于你为什么要撒谎说8月18日就回老家照顾‘重病母亲’,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你母亲都快八十岁了,让她开口很简单,但我不喜欢折腾老人家。”
罗彭生垂下了头,似乎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单瀮拿食指点了点李庭玉的照片,硬是把材料推到了罗彭生眼皮子底下。在那一瞬间,单瀮真的很想说,你的同伙已经把一切都招干净了,哪怕你保持沉默二十四小时,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不让你离开。
可是事实是,眼下警方还没有抓到李庭玉,这么说就形成了诱供。
单瀮冷笑一声,故意露出一脸“你爱说不说”的不耐来:“你不认识,是吧?那我告诉你,这个人名叫李庭玉,是李晗尧的私生子。”
说到“李晗尧”时,罗彭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的喉结轻微地颤了颤。
单瀮捕捉到这个细节,便顺着话头问了下去:“我其实挺好奇,你和李晗尧是什么关系?”
“李庭玉虽说是李晗尧的私生子,但这么多年来,到底生活在国外。怎么他一回来,你还能死心塌地地给人卖命?”
罗彭生倔强地沉默着。
良久,他也想清楚了——就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知道李庭玉是李晗尧私生子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警方能查到这一层,想来是已经掌握了非常多的证据。
罗彭生似乎是放弃了抵抗,终于哑着嗓子开口。
他说,李晗尧是一个特别仗义的人,当年道上,自然有一干跟随他的兄弟,罗彭生也是其中之一。
这事要说回九十年代初期,当时,罗彭生还是个来宁港市讨生活的年轻人,结交了一帮三教九流的朋友。为了给兄弟出头,冲动之下捅了人几刀,虽说没把人捅死,但也为此坐了两年牢。出来之后,罗彭生因为手上有案底,找什么工作都很困难。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家新建的房子因为工程问题塌了,父亲又得了重病。
可就在他人生的最低谷,李晗尧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李晗尧说,罗彭生能这样给兄弟出头,可见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仅给他了一大笔钱应急,还雇他来给自己看台球厅场子。罗彭生能打,很快就获得重用,从此死心塌地地做起了李晗尧的小弟。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说起李晗尧,罗彭生依然是一脸崇拜:“王念之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但尧哥从来不干伤天害理那些事。他身上有一股侠气,忒仗义的一个人。”
这话听得单瀮心底恼火。
仗义归仗义,犯法是犯法,李晗尧或许没有逼良为娼,但当年也是从色|情产业大量获利,还参与□□活动,地下室搜刮出来那一兜子□□,保不准哪天就打在警察身上。
单瀮原本想骂上一句“别搁这儿给我歌颂一个犯罪分子”,但念及对方好不容易开口,才耐着性子,故意装出一脸非常理解的模样:“你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尧哥没帮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