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律师对他的态度比起离婚那回要客气得多。姚洲即将成为联盟主席,曹律师经手着他的大部分私人法务,林恩之于他是什么意义,曹律师已然清楚。
“不是法务方面的。”曹律师先以予否认,沉吟少许,说,“让林先生知道也无妨。姚先生在上周新立了一份遗嘱。”
他转头去看林恩,林恩尚有些茫然,曹律师继续道,“除了将其中一部分进行捐赠,用于地下城的基建,余下的个人资产,您是唯一继承人。”
这句话一出口,安静是难免的。
但林恩的反应和曹律师先前所想的很不一样。
他没有表现得多么震惊,更没有追问遗嘱细节,眼中错愕一闪而过,很快冷静下来,说,“我理财一塌糊涂,连自己的工资都算不清楚。姚洲不会放心把资产留给我的,等他回来亲自打理。”
他说这话时平平常常的样子,却有种莫名的笃定。
曹律师见惯了在巨额遗产前贪婪失态的受益人,见林恩如此沉静自持,心里感喟:姚洲确有识人的眼力,这位林家小少爷荣辱不惊,是位情义之人。
如此熬到凌晨两点,医生和律师都不堪倦意,各自歪倒在沙发两侧。林恩又去厨房煮了一杯咖啡,他嘴里已经喝不出苦味了,捧着杯子坐在饭厅里等。
其实这时候东区已经被攻陷,白越之这些重要的亲信都已收到信息,可是别墅这边只有一个无关紧要的林恩,没人顾得上通知他。
又一杯咖啡喝到快见底,林恩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这一整晚,林恩无数次地产生来电的错觉,一开始他也以为是自己累麻了感知失常,直到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手忙脚乱去掏衣兜,姚洲的名字浮动在屏幕上,林恩一划开接听键,竟然没发出声音。
Alpha低哑的嗓音通过电波传入耳中,“林恩?”
林恩还是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极为勉强地“嗯”了一声。
姚洲那边背景声混乱,估计也听不清林恩的回应,只是对他说,“我快回来了,你有没有事?”
林恩其实很想问他有没有受伤,但发声极其困难,几秒过了,也只能挤出一个字,“没。。。。。。”
姚洲一直没挂电话,尽管他也同时在与其他人交流,但林恩一出声说“没”,他就立刻回应,“快到别墅了。”
林恩苦捱了一整夜,最后终于不再煎熬,得到消息与见面之间仅有短短几分钟。
姚洲回来时气势很惊人,半片山都亮了,十几辆车前呼后拥,整个前院后院照得如同白昼。
乱战了几十年、数易其主,甚至游离于联盟法案之外的一块地区,如今仅有姚洲的名字刻在最顶端。
林恩没有去迎接他,电话接完,林恩脚下一阵浮软,坐在餐椅里站不起来。
前院停满了车,西区的头面人物都伫足在院子里,姚洲携着几名高大的手下进屋,他们一行人身上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很刺鼻,散的整层楼都是。
餐厅与前门之间隔着玄关与走廊,林恩站在离姚洲最远的地方。
他只见着众人都围拢上去,姚洲与他们说话,但眼里似乎没有多少喜色。
高泽茉莉都没有出现,林恩心说,一定有人受了重伤,又或者已经。。。。。。他不敢再往下想。
姚洲向他走过来,林恩立在原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姚洲伤在哪里,Alpha长臂一伸,将他收紧在怀里。
“我身上脏,你忍忍。”姚洲边说边托住他后脑,往自己怀里摁压。他的另一只手没有抬动,林恩侧眸,看见大衣下面左肋处裹着渗血的绷带。不是轻伤。姚洲却把他抱得这么紧。
“我回来了。”姚洲又说,“你没听我的话,为什么没睡觉。”
说到这里,他终于稍微松开林恩。林恩微微仰头,看着他,嘴唇翕合,却完全没有声音。
姚洲一愣,对上林恩一双清霜似的眸子,随即反应过来。
太过紧张,太过焦虑,强撑了一整天,因为骤然得知消息,支配喉部的神经麻痹,一下失声了。
姚洲心里瞬间像被无数针扎,又将林恩压回怀中,嘴里说着,“没事,让医生看看,睡一晚就好了。”
怀里这个人,跟着他受了太多委屈。他该拿什么弥补他,让他从此不再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