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丫鬟点了点头,淡淡道:“请进来吧。”
借着紫绣的力,白梓冉脚步虚浮坐回了床上,揭开了披风,浑身软若无骨的躺在了引枕上,半靠着支起了身子。
紫绣小心翼翼伺候着她,捻起被子轻轻往她身上盖着,摆弄着枕头的位置让她靠得舒服些,并将白色的帷幔缓缓放下。
从这头看,隐约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在灯火照应下晃动着,看不清全貌。
这头丫鬟将观主和大夫请了进来,被人一路从山脚下火急火燎拎过来的大夫此时气喘吁吁,苦干舌燥着哑着喉咙,进来先从箱子里拿出皮囊水壶喝了一口。
这才缓下心神来,他用细白的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弓着的腰显出有些驼背。他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须,而后用手抚着惊犹未定的心,试图让呼吸平稳下来。
紫绣走了过来,“大夫,我们夫人在这边。”
她引着大夫往床榻方向走,大夫向一旁的观主拱了拱手,就随着去了。
接下来就是大夫的诊治和问询,这头紫绣一句一句仔细答着,时不时白梓冉会说几个字,只是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嘶哑和虚弱。
这头缪星楚坐着,耳朵听着大夫和病患之间的交谈,心里在掂量着自己的药方,依据紫绣透露出更多的症状和饮食情况来估摸着剂量和配方。
她的手指在桌上笔画着,摩挲过柔软的锦缎,花纹在她指尖吻过。
此时一直观察缪星楚的观主出了声,“这位就是周夫人吧。进观多日诸事烦扰,还没打过照面。普宁观观主纪凡。”
说话的是一个女声,约莫是上了四十多岁中年女人的语调,话语平和。
缪星楚微微点头,严嬷嬷对外都称她夫姓周,有些敲打的意味,她自然从善如流。反正在她心里,已经是故去的人。他嫡母既不希望透露他的姓氏,那便顺着她的意吧。
不同于别人打探的意味,这位观主只是眯了一下眼睛,眼底划过几乎察觉不到的深沉,便移走了目光,似乎对于她丝毫不好奇。
茯苓偷偷地看了这位观主一眼,见她端容肃和,周正的脸上没有表情,几道皱纹显出她的年纪,拢发于头顶挽成髻,带着白色的冠,一袭宽大广袖道服,清逸出尘。
纪凡的眼神扫过到茯苓身上,皱了皱眉头,又转头看向了床榻处正在看诊的大夫。
茯苓被那严肃的眼神一刺,有些瑟缩地耸了耸肩膀,下意识地往缪星楚身边靠着。
这头大夫也看好了诊,他捋胡子思索着,接过了紫绣拿给他的病方,听闻是坐在一旁的夫人开的方子,面上划过了几分赞赏,出口赞道:“不错,这方子开得对症,夫人这旧疾有些年头了,要想根治不容易,须小心养着。就是……”
“柏子仁加多三钱,合欢皮减去一钱。”缪星楚抬着头朝大夫那边说。
大夫站了起来,“不错。情志不遂忧郁而致失眠者,可加些柏子仁。”
这也是缪星楚刚刚听了几嘴紫绣说白梓冉的病症后,斟酌着加了些。
大夫朝着观主走了过去,行走途中目光落到了缪星楚身上,见她头上绑着白带子,像是看不见一般,心里生了几分遗憾,低低的道了句可惜。
缪星楚闻言也是一笑,并不言语,倒是观主的听这话之后有些犀利的眼神划在她身上。
纪凡转过身来,“夜已深了,请周夫人回去吧,此处有我守着,不必担忧。”
坐了许久缪星楚都腰酸背痛了,今日还在外走了不少的路,听到这话,总算有个台阶可以让她走了。
茯苓扶着缪星楚走出了门,冷不丁的一个回头就看见纪凡盯着她们出去的样子,魂都快要给吓飞了,也没敢再多看,脚步有些飞起往前走去。
缪星楚差一点没被这腿脚伶俐的丫头带进沟里,“有狗在后面追你吗?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直到走出了积翠阁,茯苓拍着胸膛一脸惊吓,“夫人你都不知道刚刚那观主的眼神有多可怕,我一回头她就盯着我们走出去。”
缪星楚楞了一下,心里产生了些疑惑,但她安慰茯苓:“别多想,人家只是看了眼,都被你解读出其他的意味了。回去吧,今天好多事情,有些困倦了。”
茯苓闷声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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